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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子阅读] 夏润研的故事--小说转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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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
发表于 2014-11-10 13:50:49 |显示全部楼层
2009-06-12 | 120
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误,一定要经历时间才肯证实。叶笑蕾幡然醒悟,原来这么多年以来,润研才是佟硕心里那个独自营造出来的秘境里漂浮在七彩祥云之上的心灵归宿,而自己不过是他现实生活里装裱门面、柴米油盐的搭档一名。叶笑蕾掂量着自己占据的堡垒,她爱的人,只剩躯体,灵魂不在,何苦,何必。
叶笑蕾一贯清晰锐利,此刻如黝黑庞大的潜艇一样,浮上水面的潜意识里,她意识到,放手这股念头,不过是自己过渡反应的一时意气。但无论她怎么平复自己,怎么狂轰滥炸、努力地想把这艘潜艇,再击沉到理智的深海里去,这个时候,她就是觉得另一个锋利的念头,无论怎样掂量,在道理和逻辑上,偏偏就是,说得通。
她擦尽泪水,留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自己的那些画、雕塑,开始稍稍感到安心。有高尚志趣的女人,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沉溺于一个男人。她们的天地又高又远,总是可以想通,总是可以舍得。
更彻夜难眠的是佟硕。他当然不愿失去笑蕾,他放弃了润研选择的女人。可是偏偏弄巧成拙,笑蕾已经搬出他们的房间,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第二天起床,笑蕾已经出了家门,这些年来,她第一次那么早起床,她总是晚起的那个人。在一起生活的那么多年的两个人,很多东西连在一起的,仿佛俩个生命长在一起一样,筋脉相连,要割断,总得有些惨烈的事件做利刃。无奈的是,这个惨烈事件,其实仅仅是他为润研做的一件“好”事。女人介意的,通常是男人的不诚实。失去信任是感情的硬伤。
佟硕不知道如何向笑蕾解释自己对润研的感情,她是不会理解的。而他自己,从来也无法正视。在这段婚姻里,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笑蕾的事,可也许最大的对不起,是游离。他偶尔会梦见夏润研,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收拢了,却安不下来。自从夏润研离开他的生活,那种安心的感觉,就一直没有再体会过。
他自控,努力让笑蕾感到幸福,谁知爱他的女人敏感细腻,一直在为他的自控忍耐着。他更没料到他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一个举动,却好像一颗炸弹,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蒋昱电话来,告诉润研又要走了。这一次是南美洲,归期不定。
“书出版以后,记得给我寄一本来,我会告诉你地址。”
“放心吧。”
“谢谢。”
“你多保重。”
“再见。”
6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夏润研最后一天在宣雅上班,下班的时候,华健也还没走。她走进去,跟他打招呼。
“Jack,走了。”
“噢,那take care。”他站起来,从自己的桌子后面走出来。
“我先走了,拜拜。”她转身。
“再见。”他亦不再挪步。
去画廊工作前,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休整,润研很久没放整整一个星期的假了,她问沈彦准备地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沈彦说,已八九不离十。润研免不了感到伤感,她真是不太习惯没有沈彦的日子,然而她自己也即将面临新的环境,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有轮回。有一些侧面,总叫人感到无比熟悉,却已经时过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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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
发表于 2014-11-10 13:51:10 |显示全部楼层
2009-06-14 | 121
清晨醒过来,才意识到不需要去上班。却已经习惯了,于是还是原来的点起床,吃早餐,看早报。夏润研一向是一个早起的人,可早起又不用做事,觉得不太适应。早晨发了短信给汐远,他已经在上班路上。他嘱咐她多睡会儿。
刚吃完早饭,听到门铃响,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汐远,还背着个大包。润研很惊讶,不知道这是哪一出:“咦,你不用上班吗?”
“我们去玩玩吧。”他有一张期待惊喜的脸。
“去哪儿玩?”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我已经订了傍晚的机票,我们去云南。”
“啊?”
“一直说要带你去玩玩的,我早准备好了,你现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其余的,我都安排好了。”
“这,也太……”
“嘿嘿,别想了。”他充满期待。
“你也太……”她真是惊喜到语无伦次了。
“我就知道你想去。”
“我们去云南哪儿啊?”她瞪大眼睛问。
“我们先飞去丽江,然后泸沽湖。”
润研扔了报纸就冲进房间开始打包。这个惊喜,也让她太愉快了。李汐远记得她说过所有的话,把一切承诺付诸成了现实。她的确需要一次旅行,知她莫过他。
飞机一下飞过了几千里,又从喧闹的丽江跑到相对安静的泸沽湖,夜晚睡在干净舒适的小旅馆里。汐远帮润研吹头发,她翻看白天在自由市场拍的那些照片,虽然累却好不兴奋。夜深了,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换了一处天地,一分一秒的安静都十分珍贵。住的这间房间没有窗户,是客栈主人房间。夏季人多,主人把自己的客房让了出来。润研说,自己的房间怎么没窗户呢?主人笑笑说,“我很怕光,有光就睡不着。”人人都有癖好,润研和汐远也欣然接受,可以不受打搅地遗忘时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泸沽湖真美,以后你见到同样的风景就会想起我的吧?”她说。
“干吗要想起,我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
“我会的,永远在你身边。”她搂紧他。
“为何摘掉那颗痣
又拼命买新的衬衣
不须要故意着紧
自动每天call几次”
“是谁的歌?”润研问.
“杨千嬅。我很喜欢的歌。”他介绍。
“好听,你继续。”
为何摘掉那颗痣
又拼命买新的衬衣
不须要故意着紧
自动每天call几次
要是环游全宇宙
总有个更加好
但你令我超级快乐
请你必须要有自信
你现有一切 无请变动
不必加班去赠我钞票
不必温书去入剑桥
不必飞车去让我心跳
毫不重要
你想我喜欢你
什么也别要改
从来无人嫌你这样
你这样才像你
谁曾拿着你讲笑
话你用处真的太少
可想过你那弱点
就是我刚刚想要
要是求财雄势大
总有个更加好
但你令我超级快乐
虽说他长相那样美
你别太小器 随便退避
已经够喜欢你
什么也没缺少
从来无人嫌你这样
你这样才像你
怕你变了 寻遍世上
再也没人像你
汐远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静谧至极的夜里,唱着歌。最后一句完,润研已经轻轻在肩头睡着。他看着她,禁不住搂地很紧,生怕她忽然消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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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
发表于 2014-11-10 13:51:33 |显示全部楼层
2009-06-14 | 122
夜里两个人枕着彼此的气味熟睡,一夜无梦。清晨房间里真的一点点光都没有,汐远还睡地很沉,润研已经醒了过来,她想要翻身动一下,他也随即动了一下。她确定他没醒,而他的一只手伸过来,重重地环抱住她,她看着他,发现他没有醒来,是下意识地拉近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润研。又昏睡了过去。润研不敢动,按照原来的姿势躺着,她往他身边靠近了一点,她明白,他总是怕她会忽然消失。
夏润研在这一个清晨,真真实实地证实,她对这个“李吃饭”,已经有了爱,有了再也无法割舍的爱。醒来后的白天,润研也开始会哼汐远唱的歌。“怕你变了,寻遍世上,再也没人像你”。
到画廊上班的第一日,夏润研带去不少特产。何女士见到她,称赞她气色很不错。她开始学习画廊的一切。她是新人,得这份工作不易,充满挑战。画廊要在一个月后承接画展,润研到岗后的首要工作就是这个画展的准备安排。
汐远回公司上班,开会时遇到华健。华健问起润研何时到新公司报到,汐远说,她已经去了。华健深知他与她之间的那份亲近,更重要的是,这份亲近相当稳定,朝着积极的方向在不断发展。李汐远,是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看来两个人的好事近了。他拍拍他的肩膀说,“有空替我问候润研。”
沈彦在夜里约了华健吃饭。单身男女,就算不是恋爱关系,出来吃个饭,亦充满各种合理。人都是怕寂寞的,有人相伴,总比长夜漫漫好。
“都准备好了吗?”
“都差不多了。”
“到那里是租房子住吧?”
“嗯,一定是的。”
“大城市,华人应该也不少。”
“是啊,就是换一个大城市呆,其实都差不多。”
“还是佩服你的勇气,一切从头开始。”
“呵呵,我只是一时心硬,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沈彦,你身上一直有一种清醒自制的品质,不是很多女人都拥有的,这点很了不起。”
“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都要靠自己。你一旦没有人依靠,总会变得清醒自制的。这不是什么优点,坚强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自豪的。”
“你和润研不太一样。”
“她其实是一个宠儿。”
“她没有你沉着。”
“沉着是需要代价的。”她抬起头望着他。
沈彦的神态,是一个看透的女子。这样的人,其实是很惜福的。她早已懂得什么是尊重,什么是感激,更懂得什么是放弃。华健看着她,忽然为她感到一阵难过。这样美好的女人,却注定要漂泊。她总是太过理智,连挽留都不会央求。她有十分敏感的自尊,就算再爱慕,也只是静静地邀请他吃一顿饭,不祈求,也不表白,也不会冒险。
找到一个伴侣,在这个城市里,是分秒可能发生的事。然而更普遍的版本是两颗寂寞的心,谁都不再往前一步,守住莫名其妙的执著与尊严,最终消散。沈彦那一句“沉着是需要代价的”,那一晚在华健心中泛起无数涟漪。沉着的代价,他再也明白不过了。他尝过这些代价,完完全全感同身受。他是个男人,知道其中的艰难,而沈彦,一个弱女子,负荷这一份沉着,真不知道她如何渡过那些寂静的夜晚。
他送她回家,说:“如果觉得辛苦,不要放在心里为好。”
她微笑着说:“呵呵,这个世界,能够接受倾诉的人不多,你本欲倾诉,对面的人,也许更脆弱。克服失落,不如靠自己,这样更高尚一些。”
她向他道晚安,笑着转身离去,这个女人,淡地如一朵茉莉,在风里留下清香。她的笑,是如此由衷,这沉着的女人,潇洒地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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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
发表于 2014-11-10 13:53:26 |显示全部楼层
2009-06-17 | 123
客厅里,已经有几个大箱子搁在地上。沈彦脱去高跟鞋,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开始动手用胶带把箱子封起来。“刺啦刺啦”的胶带声,有一股逃离的味道。半晌才停下来,忽然发现空气好寂静,沈彦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脚下只有几个箱子。
她站在客厅的中央,环顾四周,这些年,她努力经营着的自己,要离她而去了,要走了,要远走高飞了,去一个任何人都不认识的地方。她不再为难自己了,一切就此结束,一切重新开始。她直了直腰,捋了捋头发,跨过箱子,走进房间去。
夏天已悄然过去了一半,夏润研日日忙着画展的事情。这事情琐碎但不见得难。她开始张口的工作,时常需要与人交流,打电话,与公关公司的女孩子沟通,商议场地的尺寸,装饰的方案,媒体的安排。她对新工作感到新鲜,日子过地平凡充实。中午时分,一群人一起吃工作餐,润研的手机“嘟”的一声,她打开手机,有一个久违的名字,赫然显示在屏幕上,梁衡。
“夏润研,你好吗?还像一把剑吗?”润研轻轻地笑了出来,她按下回复键
“我很好。不再是一把剑了,从心底感到好。”
“那就好,做那一个原来的夏润研吧!”
“我会的。一定。”
“加油。”
润研微笑着关上手机,同事说,台风天,风真的把天空吹出了很久不见的蓝色。润研应道:“是啊,真是难得见到这样的天空了。”
汐远总是来接润研下班,她加班的时候,他就在车里坐着。她走出办公室,看到他的车停在夜色里,她走过去敲敲车窗,他总是拿着一本书看着,看到她,他就笑地露出了牙齿,她也是,有时候,会俯身去亲吻他,然后上车。
秋天来临前,沈彦如期踏上了飞向加拿大的班机,润研去送她,看着她领了登机牌,托运了行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润研的眼泪还是禁不住流下来。沈彦过来拥抱她,“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傻丫头,别哭了。”两个人,忽然好像回到很多很多年前毕业班的光景,又好似几年前沈彦去英国时的那一场告别,然而,松开拥抱的刹那,才发现,一切都变了。她们都从年轻女孩,长成了成熟女人。润研拭去眼泪,看着沈彦,看着她笑着的,平静的脸,也渐渐绽露笑颜。
“保重。你要幸福”
“你也是,一定要幸福。”
人生总是充满告别。
汐远在回去的路上对润研说,“其实,人生有告别,才会有相聚。”她听着他的话,浸在离别的伤感中的心,被一阵微风吹起,是啊,离开,只是去为自己找一个新的家。她去握他的手,充满无尽感激。
“汐远,我们结婚吧。”从机场回市区的高速上,润研忽然提到。
“嗯?”他惊到。
“结婚吧,我们。”她定定看着他。
汐远不作声,他加大了油门,打了方向灯,立即把车子停到了临时停车道上,车子熄了火,他侧过身子,问;“你说什么?”
“我说,结婚啊,好不好?”她看着他脑门上渗着汗,一脸紧张的表情,笑着重复了一遍。
“结婚?”
“是啊,你要不要娶我呢?”
“要的,要的。”他语无伦次地,把她一把拥进了怀里,把她抱地很紧很紧,“要的,要的。”他再一次地重复道。
夏润研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向汐远“求婚”,这个眼睛清亮,头发密密的男人,宅心仁厚,就好像当初认识时一样,从来未曾让她失望。她亦紧紧地抱着他,感谢上苍,她暗下决心,用余生去好好对他。
2009-06-21 | 124
“我不会做饭。”
“那我做啊。”
“好多东西我都不会。”
“有你在,就行了。”
这是临睡前的短信,达成婚约的两个人,开始以共同生活为目标,讨论一些事情,也继续浓情蜜意。汐远与润研的父母亲,得知两个人的决定,皆大为欢喜。汐远开始大量地查阅房地产信息,要立即买一个房子。他委托几家房产中介为他找房子,下了班带着润研去看。
他问东问西,研究房子的朝向,物业管理,甚至配套教育设施。李汐远真是一个耐心的人,他完完全全沉浸在生活里,夏润研注定可以不操心。摸索了好几个星期,终于在城西看中了一套二手房,夏润研喜欢底楼的房子,那房子有个大大的地下室和花园,确立目标后,汐远一个人又跑去看了好几次,看周边环境,研究交通路线。晚上在电话里汇报给润研。做这样的事,他乐此不疲。
“那房子会不会太贵?”润研问。
“应该还行。我算了一下自己的收入,按揭是没问题的。”
“我也有些钱,可以拿出来的。”
“嗯,可能装修的时候需要一些。”
“没问题的,我的就是你的。”
“我明天先约房东见个面。”
“也不用太着急的。”
“结婚肯定要房子的。况且你好不容易看中了,被别人买走了就糟糕了。”
“随你。”
“你兴致不高?”
“不是的,交给你,放心。”
“润研,我真是喜欢你的个性,那么淡然的一个人。你从来不要求我什么。”
“我也喜欢你的啊,你也从来不要求我什么。”
“生活以后会很琐碎繁杂的。”他忽然间说。
“你担心什么?”润研问。
“不担心的,我会对你好的。”
“傻瓜,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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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
发表于 2014-11-10 13:53:48 |显示全部楼层
临睡前挂了电话,汐远那一句“生活以后会很琐碎繁杂的”还一直留在脑海里。她明白他有一些压力,也许是自己提出要结婚,汐远并没有准备好,他自然愿意结婚,但忽然间这件事就降临,多少让他感到有些忙乱。他很积极地去筹备,但是他在担心自己做不好。这样的李汐远,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让润研感到安心。
他在为未来有所担忧,这是负责任的表现,他没有拿婚姻当儿戏。现代社会,婚姻好似一张棉纸,情到浓时就结了,忽然冷却就一拍两散了,周遭皆是。夏润研想,也许是感情路上太多隐痛,老天爷终于懂得疼惜,赐给她一个李汐远。也或许是欣研在天有灵,默默保佑着妹妹。总之,她充满感激,永远都不想失去。
汐远有些没有头绪。润研就这样提出了结婚。他的确没有准备好,虽然他期待这一天,从遇到她的那一天开始。他从来没有提出要与她共度一生,他知道不是时候,她需要康复,她向来感恩比爱多,他向来清楚。然而有一天,夏润研忽然就好了,她提出了要结婚,他竟感到忐忑。他安慰自己,这也许是婚前恐惧,一个一直在期待的事物,忽然间成真了,他害怕这是梦幻,是泡影。难以抑制,自己还是会有这样的情绪。润研是因为某件事情的影响才想要嫁给自己吗?他在心中闪过这样的疑问,又嘲笑自己。他胡思乱想,难以入眠。这些年从来都没有的患得患失。他多么向往这个女人呢,他爱她的举手投足。可越是这样,越担心。没有别的方法,他只能把精力放到琐碎的事情上。
夏天怎么也不离开,买房装修这件事情也如火如荼地在进行。汐远无比奔忙,他的性子忽然变地很急,房子总算买了下来,便开始装修,他黑了瘦了,夏润研似乎也插不上手。他精细密集,不知疲惫。
她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急燥,却也无法打消他的忧患。她曾经带给汐远太多不确定性,不安全感。他没有表露出来,却一直都存在着。她十分清楚。此刻她只能由着他去做,她愿意用下半辈子的时间去给“李吃饭”安全感。
人心肉长,有他足以。

夏润研周末为了蒋昱的新书跑了一次蒋仪家。书终于出版了。扉页上安静地留着一行字:献给最心爱的夏欣研。本来就不是畅销书,权当是一个纪念。由于欣研与蒋昱的关系,润研去蒋仪家里,就好像走亲戚。当初,如果她不曾卖房子给她,一切都会不同。命运真是奇怪的事,一个举动,可以改变一切。润研与蒋仪谈起蒋昱,姐姐还是叹了口气:“他真的不原谅自己。”蒋昱把自己留在自己的世界里,欣研走了,只有他,在那个世界陪伴欣研。夏润研压根不知道蒋昱这一天的这一刻在地球的哪个角落。他一定会孤寂,但好在,他还有机会逃亡,还有机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和夏欣研,未尝不是修成了正果。

李汐远为铺什么样的地板犯了难。高温天,他泡在建材超市里,忽然觉得心口一阵不舒服,便急忙回了家。李妈妈看到儿子,关切地问,怎么啦?汐远眼前一阵发黑,可能是中暑了。

“你别那么拼命,润研呢?她怎么不陪你去?”

“今天她有事儿。”

“你太累了,赶紧休息休息。我去给你盛碗绿豆汤。”

“我想睡会儿。”

当天夜里,汐远就发起了高烧。润研闻讯赶来,看着他软绵绵地躺在那里。她附下身去问:

“怎么样啊”

“我没事的。是天气太热了。”

“你做事那么着急。”

“我怕你不嫁给我了嘛,想要生米立即煮成熟饭。”他虚弱地开着玩笑。

她听罢心里一阵翻腾,脸去贴着他的胸口:“不会的,我永远不离开你。”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她静静地抱着他,心中一阵阵地疼,她让汐远受苦了。他从来都是担忧的,她感到无比心疼。

“大姐,你哭什么啊?”汐远见到润研在哭几乎要坐起来。

“你就让我哭嘛,我见不得你生病的。”

“你别哭了好不好啊?我真的没事的。”

“嗯。”她还是抱着他不肯起来,任眼泪缓缓地流下来。夏润研第一次为自己哭,汐远不知道是该雀跃还是该无措,他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头发,直到天色暗地辨别不清。

沈彦一到温哥华就丢了行李。混乱的航空业,叫一个弱女子欲哭无泪。好在她以前在英国也丢过行李,算是镇定。同机上有一对老夫妻,去加拿大看儿子,沈彦一路与他们攀谈。老夫妻的行李也不见了,沈彦一并照料这对慌张的老夫妻,老夫妻感激不尽,叫来接机的儿子送沈彦。

行李三天后才到她的住处。四天后,那个中国男人打电话来问沈彦行李是不是到了,沈彦算是在加拿大开始安生,也认识了第一个国人。润研与她打电话,问那边的情况,她汇报都安顿了,自己每天去超市买菜,期待厨艺飞速长进。润研告诉沈彦要结婚的决定,她在电话那头恭喜,并揶揄,不要那么着急嫁,不然她可来不及回来参加婚礼。润研挂了电话,期待那个陌生的中国男人可以在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都打电话给沈彦。

一切都朝着顺利的方向迈进。白天开始缩减,尽管天气依旧炎热,日夜温差已经开始明显。秋天快要来临。

失去信任是感情的硬伤。何况是叶笑蕾这样的完美主义。她固执地与佟硕陷入冷战,无力挽回。那一边,未完的梦想时刻召唤,她痛定思痛,买了张单程票飞回了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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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
发表于 2014-11-10 13:54:33 |显示全部楼层
秋天来临前,台风依旧活跃。风大雨大的夜里,佟硕一个人在酒吧坐着。笑蕾因为一个误会走了,她不听解释,是因为内心始终接受不了。或许,她始终都只是属于自己的。她不再相信他对她的爱,刚烈的女人,从来只听自己的。酒吧里,有人唱起歌,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佟硕在心底跟着唱着,孤单蔓延,失落浸满了整个胸腔。

怨天尤人皆无用,天长地久有时尽。

佟硕惊叹自己如此不聪明。他掏出手机想要给笑蕾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笑蕾在德国的联系方式。她如此决绝,是因为自己伤了她的心。可他是不愿失去她的,他以为她明白。当今社会,女人总是容易下决定,男人却是优柔寡断的典范。他想到笑蕾不能生育这件事,他让她受的伤害,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弥补。这是一个遗憾,原本以为一场婚姻可以偿还,没想到笑蕾自己离开了。她始终是一个主意很大的女人,佟硕总是倾慕她。恍然间回到十几年前,在大学军训时,她从远处走来,长头发,超短裙,那个样子像是一个仙女。她是他的梦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梦想就破灭了。

他继续翻着手机,夏润研。念起这个名字,他的心总还是会抽搐。他欠她太多。她曾一心一意与他在一起,只可惜,笑蕾在先,他不能辜负。然而,夏润研用一种几近天真透明傻傻的方式对待自己,丝毫没有想要获得什么结局。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明知没有结局,也甘心付出,任由岁月流逝,年华老去。这就是爱吧?佟硕自己都无法做到。但付出的爱,要收回,是太过艰难的一件事情。他始终不敢去想,起初离开自己的那些日子,润研是怎么挨过来的。他在神面前忏悔过无数次,也祈祷,下辈子,如果还有机会,一定等她,等着结识她,等着她款款走进生命里,给她最初最纯粹的爱情。

佟硕呆滞地喝着酒,满心都是泪,直至夜幕深邃。台风在夜半登陆,酒吧外面,已经是狂风暴雨。喝到临晨,他听不到雨声,站起来要走,只有酒吧嘈杂的歌声还徘徊在耳朵里“命运如此安排,总叫人无奈。”

命运行至此,谁都不曾预料到,老成持重,谨小慎微,从不闪失的佟硕,把自己送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境地。他只记得那一夜大雨滂沱,车子的挡风玻璃上视线模糊,那个夜,天旋地转。他下意识地踩了刹车,黑夜里猛烈的雨声与突兀的刹车声,把他的醉意完全销毁。

毁灭是一瞬间的事。

消息传到夏润研的耳朵里,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她正在百货公司为汐远添置秋衣,电话是原来北奥的同事打来的。“佟硕撞死了个人”,听到这句话,夏润研僵直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浑身汗毛直立。接下来的那些细节,完全都听不进去。

“他现在怎么样?自己受伤了吗?”半天她才缓过神来问。

“他全责。自己没事。”

“判刑了?”

“嗯,6个月。赔了很多钱。”

那夜那个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也是喝醉了酒的。可是,佟硕是酒后驾车致对方死亡,被判6个月监禁。

“公司没了他,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同事在电话里讲完,唉声叹气地挂了电话。

有关佟硕,夏润研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莫过于“他不好”。眼下的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他开车一直很稳,怎么会酒后驾车,还撞死人?过往多少个夜晚,夏润研曾陪着他走夜里的高速,都因为觉得安稳而没有畏惧。佟硕竟然会酒后驾车,佟硕竟然会撞死人。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有关佟硕的消息,依旧在她的世界里掀起千层浪。

夏润研整夜没睡。

第二天回到画廊,考虑一整天。傍晚时分,她终于拿起电话打给叶笑蕾。现在的这个境地,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她能想到的人,只有笑蕾,虽然自己的这个电话过去,也许会自讨来很多冷淡与激烈的反应。


可是电话停机。话筒里一直传来的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润研尝试好几个渠道去找叶笑蕾,就是联络不到。佟硕出事,她怎么会消失?她开始想象各种各样的可能。整日心神不宁。夏润研知道自己的焦虑从何而来。她已慢慢放下他的时候,他却不好好的。那个男人的眉目与名字,开始频繁地打搅她。夏润研一整天工作效率低下。傍晚时刻,汐远打电话来问她去不去看看新家,她看着一箱的邮件,只能向未婚夫请假,留下加班。

处理完画廊的事,已经8点多。她关了电脑离开,刚出门,忽然一阵凉凉的风迎面吹了过来,不由让人缩了缩脖子,秋天已经悄然降临。“一叶知秋”是多么精准的描述,夏润研看着眼前的街景,不由心生感触。想起来,也是这样的季节。那一天,满城下着倾盆的雨,他带着她,穿越大半个市区,去见客户。润研穿着高跟鞋,套裙,颤颤巍巍走在他后面。从客户那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尽黑,打着伞也被浑身淋透。

如果沈彦在,不知道她会如何选择。如果欣研在,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她迈开脚步心事重重地汇入人潮中。

他们之间,是有恩情的。她不知道别人懂不懂。没有谁亏欠谁,但是存着恩情,她不知道别人懂不懂。佟硕为她偷偷理清了一个大麻烦,而今,那也不是一种交换,他们之间,是有恩情的。无论别人会不会懂,这都是夏润研确定无疑的事。

这件确认无疑的事,是没有迟疑的驱动力。夏润研从来没有犹豫过,于是就出现,等在外面,看着佟硕从一扇门后面走了出来。他一下子瘦了许多,怎么就忽然没了光芒。他一路走出来,短发贴着头皮,眼神浑浊,整个人,又迟又重。见到润研,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保持温和。润研想象过无数次日后的重逢,却从未想过会在此处,隔着玻璃,见到佟硕。她的心毫无防备地隐隐作痛,最让她痛心疾首的事,兀自发生了,眼前的人,怎么就忽然没了光芒。

“还习惯吗?”

“挺好的。”他笑起来,依旧原样。

“总会碰到这些事的。”

“嗯,以后吸取教训。”

“你自己人没事,已经是大幸。”

“都是安排好的。”他低头,抿了抿嘴。

他的轮廓依然没变,只是人清瘦憔悴了很多,可骨骼还是那么挺拔。这不该是佟硕呆的地方,润研感到疼惜。

“笑蕾她好吗?”她一直不明白为何她联络不到。

“她在德国。”

“怎么去了德国?”她太过吃惊。

“是事情发生之前走的。”

“你们,怎么了?”

“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是这样。”润研无从探究为何笑蕾与佟硕会需要分隔千里去冷静一下,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没有半点释怀的感受,他们出现了矛盾,她显得也沉重。

“要不要告诉她?”他大难当头,还有什么前嫌无法冰释。

“别告诉她。”他坚定地说。

“好。”她总是听他的话。

“你父母那里,交待过吗?”

“交待过了。他们还好。就是年纪大了,我真是不好。”他的眼神又暗了些。

“公司呢?”

“现在还撑着。”

“北奥没有其他的股东。”

“是,也许还可以撑一段时间。”

“佟硕,我可以帮你照看公司。”她望着他。

“你有你的事,你有你的生活。”他拒绝。

“公司是你的心血,也是我的,交给我吧。”她恳求。

“润研,不该的。”

“我也舍不得,你就交给我吧,相信我。”

他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这家公司也是我的心血,不可以倒的。求你。”她再一次企图说服他。

他看到夏润研眼中的真诚,好像当年一样。


这种眼神,让佟硕无比心疼,他如鲠在喉,一切早已不管她的事 ,再也不能打乱她的生活。

“公司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让我帮你,直到你出来。”

“那些事,与你无关。”

“我不愿看到我们那么多年的心血垮塌。我舍不得。”

“公司不会倒掉。”

“没人比我更清楚,你不在,它会是什么状况。”

“你还是那么执拗。”

“求你了。”

“润研,谢谢你来看我,我自己的事,自己办。”他撂下电话,面无表情就从玻璃后面站起来,径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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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10 14:17:16 |显示全部楼层
夏润研怔怔地看着他,佟硕的背影,这会儿看起来竟然有些佝偻,这让她一阵眼冒金星。他还是那样的人,没得商量,不会听她,哀求无用。这就是克星,他从来不要求,她却甘愿献上自己。

她感到喉咙一阵肿胀,没错,是眼泪滞留在那里,没有出来,也回不去。夏润研感到一阵眩晕,身体隆隆地响,仔细听,是一颗心即将跳出胸腔。她无可奈何地搁下电话,看着周围。

身处的这个地方,其实最适合她,夏润研自我判监,是个永久的牢狱。

她恍恍惚惚地走到外面,过了半天,摸着自己的脸,竟都是湿的泪。她吓了自己一跳,一切如梦魇一般。

佟硕早已长在她的心里。

她想不到任何方式找到叶笑蕾。而佟硕拒绝她的帮助,夏润研心急如焚。

她想到打电话给北奥现在的副总。夏润研与他并不熟,只知道姓贺。没有佟硕的允许,她不能自说自话接下北奥,她是谁?没人会听她的。贺先生听起来很年轻,夏润研自我介绍了一番,贺先生闻之,立即知道她的来路。

“我很熟悉北奥的业务。”

“这个我也清楚。”

“这六个月,没有他,会十分艰难,是不是?”

“没错,我只管产品库存,客户那里,全是他带着销售在做。”

“我可以帮你。”

“求之不得。”

“请你授权给我。”

“这不是佟硕的意思?”

“你授权就够了,我们在一条船上。我仅仅对这家公司有感情。”

“他为什么不授权给你?”

“他不想欠我这份情。但我会帮你们,六个月后,我自行会离开。没什么不妥。”

电话那一端,有片刻的思忖。

“那夏小姐,就拜托了。”

“贺先生,也需要你的协助。”

“我明白你的意思。”

“一个星期后,我就会到岗。”

“谢谢了。”

夏润研呼出一口长气,幸亏获得贺副总应允。这也正是她必须回来的原因。没有人会在意,北奥离开佟硕,压根就很难运转。他太过要强,什么都握在手里,手下的人,撑不起一片天。那些人,随时可以走。只有她,说回来就肯回来。贺先生需要自保,她有益无害,佟硕那里,可以先斩后奏。她总算放下心来。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汐远与淡如说。夏润研陷入困顿。

“汐远,你来一下。”May在电话里说。李汐远的上司,成熟温婉的市场总监May。

“什么事?”

“总部忽然要做米色系的促销。我想做一个市场调查。你能不能帮我先查查公司有哪些米色或者浅色系的产品,你可以先问问Jack,然后问问James那里,看能不能获得客户的反馈。”

“知道了。”

李汐远直接在资料库里查。安逸系列。夏润研的名字总是可以在一大堆数据里先冒出来,是她的设计,汐远在心里笑了一下。色号C3001,库存0。出处北奥。“北奥”这两个字毫无征兆,惨烈地出现,李汐远忽然想起什么,浑身的血霎那间全部涌到头顶,手指冰凉,头皮发颤。

李汐远觉得震撼。他无法将所有的事情理顺。他没有办法。这世上有很多巧合,夏润研只是一个没有痊愈的病人,可她不会欺骗他的。她所有的心事都已告诉他,她的爱情如今给了他的,她不会寻求往日的温暖的,不会的。她是他心爱的润研,她的感情一直是单纯的,自律的,克制的。李汐远不会相信那些背着他的往日情与救赎,如今他们就要结婚了,他坚决不相信。他试图让自己平静,把“北奥”的名字从脑海中轻轻拭去。他的心有被狠命碰擦的麻木,猝不及防。过了许久,渗透下来的知觉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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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10 14:17:35 |显示全部楼层
下了班,他依旧跑去新家,油漆的味道薰地他有些头晕。一整天过地垂头丧气的,却始终不敢放松下来。提着一口气生活的人,从来都是很累。他如今忽然对夏润研的那些悲伤的日子感同身受。他一个人对着完工80%的新居,这里空无一人,这里将是他与润研两个人组建家庭,共同生活的地方。在这里他们将朝夕相处,生儿育女,平淡生活。夏润研,是他发自内心爱的人,没有人可以代替。他久久地用手一遍遍抚摸墙壁,看这墙纸贴地是否均匀,呆若木鸡。

沈彦在电话那头非常认真地告诫:“不要去管那摊子事,真的与你无关了,它会毁了你的。”润研听着,心事越来越重。她并不知道怎么与汐远提,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完全不清醒。挂下沈彦的电话,已经是半夜。

可她终究还是提了。

李汐远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忽然间,悄无声息地从身体里被抽走了一大半。 他竟然庆幸,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个发现,也许自己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虽然润研说地婉转而顾全大局,他也大致知道她的意思,两个人的感情在那里,永远都磨灭不去。这感情里的成分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在这来之不易的爱情面前,他依旧还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夏润研她明白自己的选择,这也许是一个荒唐的决定。她看着汐远的眼睛,他竟是如此落寞而平静。她怎么就伤害了最疼她的人。如果立即收回,那个开朗活泼的李吃饭,也许会立即高兴起来,但是她仿佛被命运的手,推着走向了前方,不能自己。对不起,汐远。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她不敢看他的眼神与表情,她都明白的,再暖的心都会因失望而冷却。

李汐远并不曾料到自己会被如此安排,他真的高估了自己。那些心里没有理顺的逻辑,也渐渐清晰起来。彻头彻尾,她都没有好。夏润研心中的那个魔,至今没有死去。有人轻轻一唤,他就功亏一篑。面对这个事实,她有没有欺骗过他,她究竟是否爱自己,他就不再执著在意。敌不过,再努力也敌不过。

他看着她,出奇地平静。他一直有准备,有一天,那个山茶花一般的夏润研会离他而去。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时候,他的心会疼地如此剧烈。

“去吧。”汐远只说出一句。

“我不会离开你。”她自知没有资格承诺什么,“我不会离开你”也只响彻在心里。她亲眼看见一对在婚姻路上奔走的人,忽然折了腿。

汐远什么时候会放弃自己?她不清楚。也许就在今夜,也许会是明天。润研混沌地找了淡如。淡如眼中,掩藏不住的失望与惊讶。而夏润研去意决绝,她也只能应允。

所有的人,都认为她疯了。她不知道是什么促使自己那么做。当夜,她躲在欣研的房间里。是我毁了一切,对吗?无人回应。

润研,

在这里,你会发现内心最深的向往。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人,是你真正想要留在身边的。这里的天空与大地,让我终于有机会与纯粹的那个自己,一问一答。

欣研的字,隽秀有力。夏润研举着姐姐的明信片举一反三地看。她没有欣研的智慧,她一直是一个笨钝的傻人。

人最难过的时候,反而最平静。汐远就是这样。在心底,面对润研的决定,他一遍遍地说着,“别走,不要去,去了也许会丢了我的。”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迷失了自己,完全不确定。他还是每天去和润研一起买的房子,看着工程一天天地完成进度,在房子里呆一会儿,离去。他不再向润研汇报,不再亲近,不再承诺。两个人忽然间就生分了,这一次,汐远太过失望。

是该反省的时候了。“李汐远,强拧的瓜不会甜,没有爱的婚姻,也会是悲剧。”他自言自语,败下阵来,终于要放她自由。“夏润研,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他有冲动要问一问,却按耐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在某些性情上,他变成另一个夏润研。如果因相爱而相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该多美好,而这样的相象,只有悲哀。她爱没爱过他,或者只是依赖,那是一个秘密,如今,他自行破解,也不愿面对。她的言行早已说明一切,李汐远只是一个傻瓜,认清自己,是好残忍的事情。

夏润研一声不吭开始了北奥的工作,她甚至连要求都没有,要求汐远理解,要求汐远等待,要求汐远宽容。她没有,她自知无理,选择了一概的方式,默默地,忍受煎熬。销售的事情,让她一筹莫展,她没有很多的时间去思考别的,夏润研做不了很多事,可是她必须要挑起大梁,她再也不是昔日里的设计总监,佟硕的那一半工作,也落在她的肩头。一口气都不能泄。她白天出去跑客户,夜里与设计部一起做单子。业界无人识她,只识佟硕。她仿佛来讨食,面对陌生与奇怪眼神,一一承受。事情进展地并不顺利,最多有一些零星小活,同行卖着佟硕的面子,交给了北奥。

夏润研第一次知道讨生活如此困难,北奥那么不容易,佟硕不在,真的会迅速败落。等他出来,也许已没有信心重新拾起。多年心血,付之一炬,多么难舍。她于是咬紧牙关,撑下一天是一天。

与销售又跑了一天,她已经累地无法言语。打算就早点下班,润研跑到了面馆,筋疲力尽地要了碗面,让自己暖起来。秋叶飘零,窗外的吴兴路已经一派深秋景致。润研吃完面,一个人踏在夜里寂静的街道上。

她总是想起汐远,可是他再也不来嘘寒问暖,再也不给予她鼓励。因为这家公司,夏润研失去了整个世界。同样的街道,身边却不再有汐远。“克拉拉~~~”她恍然间听到一个快乐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调子,在耳边轻吟,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谁都不是勃拉姆斯,谁都没见过克拉拉。”李汐远把“克拉拉”三个字说地好象唱歌,他不批判勃拉姆斯有多愚蠢,反而认同克制的伟大,她以为他会说“43年?什么感情都消耗了,真是不值得”,而从他嘴巴说出的,却是“值得”。

夏润研总是想起汐远,他在哪里?他真的不再原谅自己。看着手机,没有来电,也没有短信。

她爱的是汐远啊,可是他再也不会相信。想到这些,她眼中噙满泪水。她在做的事,好像小行星相撞,没有退路,结局惨烈。“夏润研,如果此生不再幸福,我真的不会原谅你的。”她仿佛说给自己听。

深秋的日子过地度日如年。李汐远也一样。他装修好了一套房子,只剩一串钥匙在手上。日子就搁浅了。夏润研在北奥举足轻重,所有的精力都在公司上。感情真伟大,她离开了那么久,还是能全情投入。他努力了那么久,还是会被随时舍弃。每一天早晨,李汐远出门,都不清楚天空是晴朗还是昏暗。他浑浑噩噩上班下班,低落成了习惯,再也没了热力光芒。夏润研心肠绵绵,面对他,却没有恻隐。能量向来守恒,说什么都多余。偶尔出去,面对朋友,他也没说两句话。

没有争吵,没有解释。就消失了。没有人倾诉,也不愿倾诉。全部闷在心中。周围的人问起来,就死死地捏着一串钥匙,交待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苦苦一笑。这场感情,为什么那么大代价,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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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10 14:17:57 |显示全部楼层
他隔三差五去新居,想着,如果遇到她,就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一切烟消云散了。可是一次次,她从未在。她的确是不在乎的。

润研,多么憧憬与你一起的日子。没有你,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你都忘了吗?他尝试着写电子邮件给她,也尝试着打电话给她,把一切的委屈疑问都表达一下,最终还是作罢。也许是累了吧。

夏润研一出差就是三个星期。每天混在家具堆里。她怨恨自己,沉默以对。她每天夜里去看电子邮件,也许汐远会发一封信来,说一句,宝贝,我等着你呢。空空如也。擦擦眼泪,累倒,天亮了继续。


父母亲在催她,不要老是那么忙,与汐远的婚事要怎么准备呢?她无言以对。支支吾吾,汐远在准备呢。

事实是这样就好了。

算一算,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偶尔联络一下,他问及房子装修好了,要如何处置?可就是不再沟通了。每个人都自以为是地委屈着,大公无私地被误解着。

她听着他冷淡的口吻,分明是坚决的分手,眼泪蜿蜒进心里,就任他处置。她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女管家,只能任他处置。

对自己决绝的人,并非真的狠心强大。她全情投入在北奥的业务中,权当对自己的惩罚。生意开始有所好转,夏润研重返家具业,身心疲惫着。她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分分秒秒想要结束。可是她停不下来,佟硕还未获自由。

有时候还会联络到华健,为了工作讨教他。为何夏润研离开宣雅,又回去北奥,沈彦在越洋电话里都告诉了他。华健看着忙碌的润研,在心中叹息,有时候为她感到不值,便只能力所能及地帮助她。楚格峰上,忧郁的女子,注定谁都照料不了。这是有些人的路径,需要在长长的人生路上独自成长。

日子滑阿滑,悄无声息就滑到了年底。一起在夏面馆吃过面的德国老先生,忽然发了邮件来。慕尼黑这里有工作的机会,我需要一个设计师,你来,好不好啊?

夏润研从来未想过。可这真是一个好局面啊。她真的需要重新出发。与过去告别。太过悲伤与劳累了,就算是仓皇逃开也是珍贵的。佟硕回来前,她要悄悄地离开了,她甚至不愿见到他。接下来不知道何处是家,有谁收容她。命运仿佛都安排好了。

她答应了老先生,了无了牵挂,可以投奔他。他开心地说,那好啊,快来吧,立即就启程吧。

星云变化。

命运一直在推着自己走,却一直以为自己在掌控呢。

大城市里忽然飘起了漫天雪花,大街小巷的新年气息。百货公司门堆满了圣诞树。天气严寒,所以每个人都需要扮暖。夏润研匆匆走过这大城市的街头,没人知道她快要远行了,到一个冬天更冷的地方。

润研的生日,在年末。汐远的生日,在年初。

这些年过生日,她自己总是会感到害怕。并不是怕老去。过去怕佟硕会忘,今年却是希望所有的人都不记得,也包括汐远。生日那天的夜里,匆匆回了家,吃了一碗长寿面,便躺下。也不知道人活那么久是为了什么?父母,沈彦,安静地祝她生日快乐。李汐远在临晨醒来,再也无法睡去。他掏出手机,看着设在手机日历上的提醒,生日。等着天亮起来,他从来都是记得。不知道润研与爱的人,会如何过?他一整天都焦虑不堪,就希望这一日匆匆过去。

“润研,生日快乐。”他想了她一整天,她的样子,若有所思,好似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句生日快乐全部写在心里。连一个短信都没发,真的可以按耐住了。夏润研躺在床上,没有庆祝,没有欢歌,没有蛋糕蜡烛,一遍遍期待着什么,期待着门铃响,午夜来临,临晨接替,始终还是冷清的。这一天,是她的生日。曾经最爱她的李汐远,却不再记得。她关了手机,心灰意冷,梦里都是泪。

年末,也不是没有温馨的消息。沈彦电话来告诉润研,意想不到吧,分离的半年里,华健终于发现了她,彻夜长谈,渐渐获得关心。他很惦记异乡柔弱的女子,两个理智的灵魂,相辅相成,打算一起走完未来的路。如今沈彦在加拿大等着华健。他们会团聚,过上梦寐的日子。沈彦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茫茫人海的另一半。他们都已经孤单太久,再也不忍分离。

夏润研由衷感到高兴。华健始终没有令她失望。他懂得珍惜,沈彦也值得获得幸福。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只是,剩下自己,何去何从?

慕尼黑的工作基本落定,从北奥退下来,容不得歇息,开始办理繁琐的工作签证。佟硕想必会知道半年里发生过什么,可也不会尴尬面对了,她要走了。尘埃落定。

母亲落着泪。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她不要润研坚强独立,只希望她获得宠爱与安定。30多岁,远走他乡,并不是好境遇。年轻女孩,世界很大,可以随时出发,可润研是独自面对漫漫长路。她忍不下那个心,整夜辗转难眠。

她寻来汐远。

“我真不明白为何忽然就不结婚?你不再爱她?”

“爱的。”

“那为何放她走?”

“她要去哪儿?”

“德国。去则多年”

李汐远震惊。

“留住她,既然爱她,不要放她走。”夏母语重心长。她已失去一个女儿,绝承受不起第二个远走高飞。可她明白,女儿定是为了解脱而走。她唯有悄悄来找汐远。

为什么要去德国?是否又落空?要逃避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佟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颠覆?她又受伤害?他为什么如此强悍忍心?她会怎么样?会不会又出现一个李吃饭?会否爬不起来?他是否还合适抚慰她?她也许只想一个人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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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
发表于 2014-11-10 14:18:21 |显示全部楼层
夏润研,夏润研。他就是舍不得。可是,他不能再一次强求。要怎么办?她在想什么?她要怎么样?她何时要远行?

夏润研倘若获得真爱,李汐远一切都认了。可霎那间,她又叫他担忧了起来。夏润研,我就是特别放心不下你。上一次他告诉她,见到她的眼中闪动着难以伪装,异样的光芒,仿佛这句话,在她心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是他的珍宝。

是不可替代的。

她从不伪装,只懂得忍耐。透明地好像空气一样。

“汐远,如果你不再爱我,我会走掉的。”他努力从记忆里翻出所有夏润研说过的话,有关分离,印象最深的,就是这负气的一句。李汐远一下垮塌。如果她从此走了,一个人孤零零地,一辈子,他都难以原谅自己。

李汐远开始飞奔。夏润研曾在这么相似的冬夜,静静地睡着在他车上。他忘了头顶有多少交通探头,只想飞奔。

“润研在楼下散步。”妈妈见到汐远,一颗心终放下。

傻瓜,那么晚还在外面走。他来不及问候,便冲下楼去。一个身影正垂头丧气都走来。

她瘦了。才这些时日没见,她的影子瘦了很多。夏润研,天寒地冻的,半夜散什么步,会不会照顾自己啊?李汐远气不打一处来,奔过去抱住她。她被这忽然的拥抱吓地打了个激灵,直到听到他叫“润研”才意识到隔着厚重大衣的温度来自朝思暮想的汐远。她重新包围在他的环抱中,容不得自己反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汐远抱着夏润研,怎么也不肯松手,任凭她剧烈抽泣,只是越抱越紧。他明白,压根不需要找谁澄清,也无须有人解释,这拥抱的刹那,一切都和解,融化。哪怕她说她曾欺瞒他,他都不再放手。

“我爱你。”他坚定地说。

夏润研说不出一句话,她哭地耗尽力气,几乎晕厥在汐远的怀抱中。

“我不爱他。”最后山茶花坚定地冒出这句话。

“我知道。”他湿了眼眶。

“我永远爱你,润研。”

拥抱如果不用松开,那就持续一个世纪那么久。

天气异常寒冷。

城市在烟火绽放的热闹中跨过了一年。佟硕最后一个从办公室里离开,锁门前,他望着有序的北奥,无数属于此的回忆,都猝不及防。待到离开时,零点已过。自己与润研,用各自的方式,了结了这一份旷日持久的恩情。他们都不为对方所知,都经历了痛楚,从此不再有瓜葛。这样真好,终于放下。

黎明前,窗外还盛开着很多烟花,仿佛不会停止一样。家中依旧冷清,他无比地想念着曾经那一个女人的气息,真想要把过去半年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都告诉她。叶笑蕾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新年的第一天,他在客厅坐了一夜,该是整理行囊,遍寻她的时候了,找遍整个宇宙,都要把她找回来。

一月初始,有李吃饭的生日。夏润研半夜从床上蹦起来,铺开画笔,画一幅画。没有耗费多少时间,画中的男子,短短的头发,眼皮成单,有好看的轮廓,最明显的,所有看到画的人,都发现了,这一幅温暖的笑容,好像春风一样。

李汐远,一直拽着一串钥匙,夏润研向来怀疑,他的体温比常人的高。钥匙交到润研手里的时候,她说,是温热的。

慕尼黑的Bernd先生来催她,何时启程呢?夏润研在电话里说,立即启程。我来看看你,要告诉你好多好多的事情。不过,我买的还是双程票,很任性对不对?Bernd在电话笑了起来,好啊,来了就请你喝gluewine吧。

总是有人,会姑息你的任性。谁让你透明地,那么有光芒。

谁会等一个远行的人?进海关前,她俏皮地问。

李吃饭呗。

李汐远望着机场跑道上日夜起降的航班,在心里说,会等的,一直等着,永远都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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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
发表于 2014-11-10 14:18:47 |显示全部楼层
号外:

那些美好的女子本不该如此奔波艰难。

沈彦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在高速路上行车,半个小时不见人的场景。那一日还落雨,叫她好不心慌。近些日子,时常与华健有些联络。偶尔在网上,偶尔在电话里。远离着,反而更流畅。有些人,是需要保持距离才会有温度的。她并不知晓,何时起,打动了他。他经常主动电话来,沈彦心中欣喜但也要以礼相待。再也不是冲动少女,华健也并非为爱痴狂的类型。不如暖暖的,远远的,做一个朋友。

那日行车,华健电话又至。说是遇到了润研又回来做家具。沈彦轻声叹息,这夏润研,着了道的。

“你还好吗?”

“还行,正开车,半小时了见不到会车的,这鬼地方。”

“会觉得太冷清吗?”

“是孤单。不过,已经习惯。”

她说地淡然,华健却心中滋味难言。

“不好就回来吧。”他是她的谁?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么说。

“今天下雨了,有些想家。”

“不要对自己太狠。”

话音一落,沈彦猛然一脚刹车。加拿大的雨,在车窗外流泻。她把车缓缓地停到高速路的紧急停车带上。

“怎么了?”他听出了异样。

“没事。停车了。”

“出什么事了?”

“的确对自己是狠的。”

“我知道。”

“你不会明白。”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

“什么都扛着。你和润研都是这样。”他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都能见到她的样子。

“明天就出太阳了。”

“累了就回来。”

“不会回来的。”

“如果我去,你可地陪?”

“责无旁贷。”

幸亏这个电话,否则异国他乡的雨,要把人下崩溃不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华健成了她生活里的出口。温润而有惯性。

有时半夜里,会接到他的电话。会聊一会儿,越说越深入。她忽然间多了个朋友,是旧时相遇的,却隔着空间重新有所认识。

总有人会乱点鸳鸯谱,或者傻傻地表白。沈彦独一一人在加拿大,理应多些人照顾。那对老夫妇的儿子总是来邀约,她是一个有吸引力的人,日子从这里开始也不赖。可沈彦,如若为了被照顾,早已妥协,何必逃那么远?

她从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这品性,无法更改。不肯妥协的人,总比旁人多波折。可她底限过于强硬,宁愿独自等待,也不会甘心接受不妙的姻缘。人人都怕年华老去,沈彦也怕,可如今,过了这个怕的期限,反而从容了起来。

上帝总会眷顾这样的人。他们最深的内里,是乐观坚定。相信总有人会拂去他们的尘埃。待到那一天,他们又成了暖的,从谷底反弹,跃出海平面。他们不会允许自己沉溺过深,深海里面,冰冷黑暗。绝对不好玩。底子是温厚的人,再艰难的日子都会过去,可以做到自拔,不会任自己堕落入深渊。

华健全然明白,越来越能感知。他甚至敬重沈彦。明白自己的人,把自己料理好从不麻烦别人的女人,在华健的世界里,难能可贵。沈彦与前妻相比,太懂得克制了。克制隽永的女人,寻遍世界,也很难时常遇见。他时常想起沈彦那夜里的一个转身,无比优雅,总让他怀念。

他们是一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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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
发表于 2014-11-10 14:26:16 |显示全部楼层
全文完,楼主喜欢的人物是华健、沈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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