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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子阅读] 夏润研的故事--小说转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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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
发表于 2014-11-9 15:05:48 |只看该作者
汐远连续几日约了要好的兄弟出来,喝到酩酊。借着酒劲,加固他的决定,放弃她。他一遍遍要求自己,不要让她有什么憋屈,她有她的自由,是不应该剥夺的。他给她无尽的安全感,但这宽容,更可能是禁锢。想到此,他幡然醒悟,没有人可以拯救另一个人,好像此刻他五脏六肺翻滚,最疼的还是自己的心。他把酒带回了家,关起门来,把自己喝成了个鬼。汐远没料到,自己的房间里酒瓶子滚了一地,他一直想要男人一点,可事实上,吓坏了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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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
发表于 2014-11-9 15:06:05 |只看该作者
那一头的夏润研,把镇定剂当感冒药吃,睡地接近与世长辞,华健只能请酒店的女服务生去把门打开。再多吃一颗,就要送去洗胃了。

“几点了”她摸着眩晕的脑袋,挣扎着,支开眼说了一句话,无比艰难。华健拿毛巾来,敷在她额头上,润研才又重新睁开眼睛来。

“有没有事?”

“感冒了”

“你睡不着吃药?”

“吃错药了,以为是中成药,所以吃了好几颗。”

“有吃安眠药的习惯?”

“带错药了。现在几点了?”

“上午11点。”

“天呢”

“要不要去看医生?”

“我没事,这就起来。”

“好,那12点我在大堂等你,一起吃午饭吧。”华健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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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
发表于 2014-11-9 15:06:30 |只看该作者
夏润研昏头转向地起身,去抓那只手机,依然没有汐远的消息。昨夜好像昏死过去,没有知觉,一醒来,真实的世界又摆在眼前。她头疼欲裂,便去洗手间,用冷水拍打自己,刷牙刷地牙龈渗出了鲜血,呆呆地看水流再将红色的泡沫冲走。

穿戴整齐,依然没有力气,跌坐在床边,这陌生的酒店房间里,她不晓得今昔是何夕。离开多久了?好像有半辈子那么久。现在中国几点了,该是傍晚了。12点还剩下25分钟,她无所事事地坐着,拨电话给家里。

是夏欣研接的电话,备受娇宠的夏家长女口气,已经恢复到了9成,那位探索频道男生,好像上天派来天使,她在电话里,只强调了,她忽然迷上了单反相机,几乎日日与蒋昱见面,老师来,学生去,世界变地大不同。夏欣研真会找乐子,嚷嚷着等下还要跟蒋昱去挑一个好一些的镜头。那些受伤的灵魂并不是难以恢复,只是没有天使来拯救。

可是,天使来过,却又飞走。好像是镇痛棒忽然就失效,她遍寻不到汐远的消息,她的痛,从来没有比此刻,醒来后,更剧烈揪心。昨夜,好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可终于还是要天亮,要面对,面对李汐远消失的日子。夏欣研5分钟就挂了妹妹的电话,而此刻的润研多么想要找人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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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发表于 2014-11-9 15:06:50 |只看该作者
她拨电话给沈彦,她没有接。还有15分钟才到12点,润研从床脚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她走到窗前,忽然站定,缓缓地按了一串熟悉的号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等待那一头无应答,或者嘟嘟嘟的盲线音。

等待她的,是无应答,那个电话声响了好久好久,耳边传来的,就是默默的,嘟嘟的,长长的声音。一切都没有了。夏润研,这一年的年轮,是3字开头,幸福重又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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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发表于 2014-11-9 15:07:17 |只看该作者
看到未接来电是古怪的一串号码,汐远心跳加速,他知道是谁,仿佛一个世纪过去,她终于打来电话。李汐远的声音,从好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润研”

“你在哪儿啊?”她的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刚下班到家,你好吗?”

“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她一定要认错,一定要立即语无伦次地说出来。

“我没怪过你。”他说这句,没怪她,好像练习过很久。

“那件衣服丢了,怕你不开心,就又买了一件一样的,不是故意要骗你,都是我的错。”她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真的对不起。”

“润研,润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听到她哭,完全乱了方寸,在电话里一遍遍地叫她名字。“别哭,别哭,没事,没事。”前几日的宿醉,全醒了过来,那些挣扎,全部一笔勾销了。

挂了电话,她立即收到短信“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这几个字,好像强心剂,忽如大病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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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
发表于 2014-11-9 15:07:59 |只看该作者
华健坐在大堂沙发里,研究《遗嘱》。夏润研迟到了10分钟,他无催促的意思。他是一个随时随地能潜下心的人,大多人都佩服华健这点,任何时候,大风大浪,他也很少表现出焦躁。他内向少语,内心世界,无人探访,好像沉默的文人。夏润研想,没有人生来会如此,这种性格需要被打磨,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样的人。他的世界,总有人迹罕至的另一面,只是无人问津,他也好似不觉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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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
发表于 2014-11-9 15:08:19 |只看该作者
华健视而不见润研红肿的眼眶,他合上书,递给她一合药片,“不知道老外的药,能不能治中国人的感冒。”她说,谢谢,她已没事。

“我的感冒本地化了,应该有效。”

“今天不去工作了,去玩玩吧。”难怪华健穿了件冲锋衣。

“去哪儿?”

“这里可是巴伐利亚,百姓从往南的窗台眺望,就能见到阿尔卑斯山脉。”

楚格峰。

“先去茵斯布鲁克,在那里住一宿,明天我们就能到哪儿,你回房间取东西吧。”

“可我们不是去吃午饭的嘛?”

“嗯,到德国最高处吃去。”

他决定明天也不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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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
发表于 2014-11-9 15:08:45 |只看该作者
到达茵斯布鲁克,夜幕已经降临。找了家有些年份的小旅馆住下。彬彬有礼的服务生,叫人心情松弛。润研打开底楼的木窗户,没有围墙,她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气,外面好像已经有霜降。Innsburck,因河上的桥。酒店的小册子上这么写着。

华健来喊她,她穿上厚外套便跟出去。已经没什么人在外走动,加油站与便利店还亮着灯。“去找点东西吃。”他边搓着双手边说。

“这里真安静。”润研和华健沿着公路走。

“远处还有山”

“难得有那么安静的时间。”

“抬头的话,还能看到星空。”夏润研高兴地忽然转过身,抬头倒着走。这一夜,深蓝的天空里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繁星,天空里,一个口子都没有。他们一前一后,一个抬着头往前走,一个抬着头倒着走。

华健微笑着,在黑暗中燃了一支烟,一只手插在口袋中,另一只手,在夜里划出弧度。

“你这样子好像是在放焰火。”润研也笑着说。

“四周太暗了,创造一点光亮。”

“我喜欢冬天的夜里在外面走,走地浑身热乎乎。这里真好,连部车都没有。”她的眼睛闪烁,华健看到她的恢复,与早晨的熊样相比,此刻她真是活跃极了。她深深哈出一口白气,深蓝的空气里,华健用烟头描出她的轮廓,她特别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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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
发表于 2014-11-9 15:09:21 |只看该作者
偶尔有溜狗的人经过,润研蹲下身抚摸温良的金毛猎犬,接着再站起来,一路面对着华健,倒着走路。鞋子在平坦的路面上,嗒嗒嗒地踏出轻快的节奏。

“你这么走路头不晕?”

“这里没有车,也没有人,我不怕摔,我是亡命之徒。”

她真有安全感,他就不能这么走路,始终会设防。

“山静自有日月长。”他低着头轻轻叹。

“花落花开不知年。”她不假思索地回复。

她跟他钻进了小餐馆,香肠烤地绽开来,pizza吱吱吱往外冒油,这些终于填充了夏润研虚弱的五脏六腑。华健真是太好了,带她来了茵斯布鲁克。

“我一直很想生活在深山里。夏天四周都是翠绿,用山泉和松枝煮茶。”他有一口洁白的牙齿,夏润研以为他从来不喝茶。

夏润研想象着华健描述的情景,为那一切风吹草动,都难以扰心的形象找到了缘由。沉默的远山,静绝尘氛。

“所有的烦恼,都会在宁静中,归于无。”他这么说,润研想,他会想来楚格峰,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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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
发表于 2014-11-9 15:09:53 |只看该作者
这一夜,夏润研只知道自己在满天星光下安睡,待到清晨醒来,推开木窗户,才看见,连绵的雪山正在远远处,一字排开。她“霍”地起床,穿好衣服便跑出去,看见华健已经站在旅馆外的街道上,脚下安静的路,蜿蜒至远方,直至天际线。

“你早”

“早”

“我们竟然住在雪山脚下。”

“是啊”

“真美”

这里有迷人的山谷和纯净的空气。

“从来不知道这里有这么美,我来了德国很多次,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看见巴伐利亚这样的风景”夏润研带了顶贝雷帽,鼻子通红,说话冒着白气,神采奕奕。华健还是穿着昨天的那一身,双手插在口袋里,云淡风轻。

“你不带个相机吗?”

“我早起已经拍过了。”他两手空空。

两个人问过早安,便乘车前往Garmisch。天气格外晴朗,夏润研在路上用手机拍了沿途的风景给李汐远传彩信。

“我在去楚格峰的路上。”

“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和华健一起去。”

“玩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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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发表于 2014-11-9 15:10:54 |只看该作者
第一次,身边有另一个安静的人,结伴出游,登山望远。徐靖只问过华健,山有什么好爬的?青年旅馆怎么能住人?身边的夏润研,双眼里却满是向往。

华健很快乐,这个星球上的风景,其实没有好坏,旅行,也其实没有结伴或者落单。不懂的人,即使坐在一节车厢里,也会错过共同风景。懂得的人,会朝着你指的那个方向望去,或者在同一时间心生出赞叹。可以有个人一起看看风景有多好,那些甜腻的恋人,就算出游,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或者他看着她,她却看着天际线。在华健心中,都是没有此刻,身边坐着安静的一个人,去仰望同一座山峰更好。

到达目的地,华健去买齿轮火车的票。润研去买热巧克力。身边不少全副武装的欧洲游客,选择徒步登山。他们身背登山包,拿着绳索和镐头,需训练有素,要历尽艰险。

“羡慕不?”华健看着端着两杯巧克力眼馋的润研发问。

“有点儿,不过我们坐缆车去,比他们省力。”她给他一个笑脸,把巧克力递给他。

齿轮火车威力巨大,带动了一车的人缓缓地往上爬。角度陡峭时,润研用力地握着桅杆,仿佛一松手整车就会往后俯冲。

“又一次那么近见到雪景。”随着齿轮火车爬升,茫茫雪山的面目渐渐清晰。

“你有没有徒步爬过这样的雪山?”她问他。

“有。两三年前我来爬过楚格峰”

“真的?是什么感觉?”

“在半路遇到暴风雪的感觉。”

“很危险吧?”

“嗯,故地重游,风和丽日。”

“那要感谢楚格峰有完好的设施,可以让我这样的人登上山顶。”

“不是每个人,都是天生的登山者。登上峰顶,也不见得是登山的意义。”

“什么才是登山的意义?”

“是你攀登的那个姿势。”华健看着她说。

德国最高峰楚格峰,离天空和星星非常近。齿轮火车换乘缆车,终于到达竖立着峰顶十字架的地方,德国最高处。登高望远,巍峨的阿尔卑斯山脉,大自然如诗如画。

“Jack,你看,那里有个湖。”夏润研将手伸向远方。

“那是艾布湖(Eibsee),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山湖泊。

“真美。”润研凝了神。

一面深蓝色的湖水铺在眼前,镶嵌在皑皑雪峰中。

“人在自然面前,总是很渺小的”华健把这眼前美妙景致属于他的内涵告诉润研。

“是啊,真美。”

“所有烦恼都是暂时的。”

“谢谢你Jack,我没事。”

她知道前天夜里,她的泪眼与沉睡,完全没有理由让华健相信那是某一种偶然。他的心如明镜,仅仅是没有发问,他也许并不关心出自什么原因,他只是带她来登山,让她明白,大自然最伟大,所有的烦恼都是暂时的。

真是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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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
发表于 2014-11-9 15:11:20 |只看该作者
总有温暖的或者安静的人,在她难过的时候,默默陪伴她。好像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哦不,应该是恩赐,夏润研在心中想。

“要不要给你们合个影?”一个精神矍铄的外国老头忽然从身后凑上来。表情热切而真诚。

“好。”虽然有些唐突,润研还是把相机递给热情的陌生老人。

她拉着华健,两个人迅速站在一起,咔嚓一声,笑不露齿,背后是深蓝色的艾布湖,好像天空的颜色。老人替他们拍了照,心满意足地把相机还给润研,“Danke”她用德语道谢,获得老人一个腼腆满足的笑脸。老人又开始四处寻觅那些需要合影的人,他的头发灰白了,背也不再挺拔。

“他一定很孤独。”夏润研取回相机喃喃道。

“我老了,也许也这样。”华健望着他的背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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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
发表于 2014-11-9 15:11:48 |只看该作者
谁都会老的,老到不成样子,老到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年轻时候的英明或坚持,都不堪一击。最终,人都是要变得孤独起来,身边的人要离开,或早或晚。活地越久,孤独的机率越高。人老了以后,死亡这个词越来越直白,但其实死亡并没有什么,人们畏惧的,仅仅是寂寞孤独。你一个人即将要去了,而周遭的人们都不会陪伴跟从,而你不得不自己要先走了。年轻时候的寂寞,通常都比较强硬,隐藏着、消化着、排解着,年纪大了,便还是不择手段地要抵抗寂寞。华健寂寞吗?不得而知,他只是沉默惯了。夏润研寂寞吗?也不得而知,她只是忍耐惯了。可是,难保,老成了老太太,也会硬生生地冲上去,关心那些大冬天里穿迷你裙的年轻姑娘,对着大腿一阵抚慰,冷不冷啊,要不要穿条裤子免得得风湿啊,惹得年轻女孩们惊慌失措,这孤寡老太受的什么刺激?

这般地世俗、脆弱。

在楚格峰上一阵胡思乱想,夏润研还是打算,至少年轻的时候,不再那么寂寞孤独。

“你,为什么总是拍我?”夏欣研似笑非笑卧在沙发里盯着蒋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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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
发表于 2014-11-9 15:12:09 |只看该作者
“呃。”他无言以对,笑着低头摆弄照相机。

“你已经拍了我好几个星期了。”

“我要做一本相册送给你。”他的语气纯情地好像昏了头的少年。

“真的?”她一脸得意。

“是的,要在扉页上写下,献给夏欣研。”

“为什么是我?”

“呃”他又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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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
发表于 2014-11-9 15:12:28 |只看该作者
夏欣研窝在蒋昱家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这个是妹妹以前住过的房子,她几乎一次都没来过,而此刻,她却坐在这里,因为它已经属于另一个人。

夏欣研从来没有料到,她会愿意绽放在他的镜头前。蒋昱,他是那么炽热而又不合时宜,这样的人在她生活里出现过,可她从未留意过,好像是返璞归真了。他细长的眼角,真是格外有穿透力。这与众不同的气息,颠覆了夏欣研沉闷的日子,叫人如沐春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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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
发表于 2014-11-9 15:12:52 |只看该作者
蒋昱的床还是安置在书房里,这儿十足,是一个单身汉满足的居所。而这些日子,来了一个夏欣研,他在这屋子里的运动空间也大了起来。她就在眼前,光着脚走来走去,她在厨房里烧水,踮着脚尖找出适合的茶杯来,找东西时自言自语,沏茶的声音那么动听。夏欣研,折射出这房子里从未有过的,柔软的光线。这女人的气息,与姐姐蒋仪的,夏润研的,皆然不同。她们是陌生的,不相关的,打搅的。可欣研不是。她让他感到,这里渐渐属于了他。真是多么神奇的事情,物理空间实则被另一个人占据了,他却感到这样很安宁。

她兀自坐在他的床上看书,书房里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她只能靠在他的床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他就默默地看着她。有些女人,睡着了,都还是美丽的,夏欣研就是这个样子。有些女人再有阅历,再强势,看起来却永远清秀天真的样子,有柔软的骨骼,孩子一般的背影。你知道她其实是很强大的,可依然还是想要去保护。

全世界的人,都在忙碌,只有探索频道的摄像师蒋昱与婚变后的夏欣研,终日无所事事。她每天都来找他,这个女人,好奇地进入了他的世界,不容分说地打通了他的防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不再日夜颠倒,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等待夏欣研,无论她只是来打发时间的,还是也像他一样,十分期待见到对方,他不管。

蒋昱这个人,对治家治业,平步青云,完全没有兴趣。那些在城市里,安生立命的公式,他统统没有兴趣,这是天生的。他看着睡着的夏欣研,她身上有养尊处优的味道,就算紧缩的眉头,都不是苦大仇深的。这也是天生的。

他真的喜欢上了她,她的出现,叫他感受到许久不曾体会过的那种人类与人类之间亲近的欲望。很多年了,他都不敞开心扉,宁愿跟母狮子呆着。他这一辈子就被下了一次魔咒,在见到欣研那一刻,被解开了。他打算对她的救世主俯首称臣,愿意再冒一次险,坠入陌生的爱河。他同时又担心着,凭什么去喜欢?像他这样的人,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长进,他不是没出息,只是更适合与动物呆在一起。而,女人,特别是欣研这样的女人,这命运太相似了,她潦倒的处境都也是优越的样子,弄不好,又是一个黄漾。而这样的挣扎,都只是闪念的。大多时候,他想的是,不管了。他甚至想到要听从姐姐的话,在电视台谋一个职位,这样,就可以有资格去与这个女人谈情说爱,展望未来了。短短时日,便想要放弃了梦想, 颠覆了人生观,这真不像他。

蒋昱终究还是有一些与众不同,他的狂热是独特的,静默的。他的方式是陪伴,充满耐心地陪伴,他甚至不想回到丛林去拍摄,他甚至不再想念他的那些动物朋友。他只是日日期待着欣研来,她至少还是日日会来,这般地主动与自然。他被动地设想过,一旦有一天,夏欣研对他的职业与人生失去兴趣,不再搭理,他便回到母狮子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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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
发表于 2014-11-9 15:13:16 |只看该作者
“你妹妹有一幅没画完的画在我这里。”蒋昱那天正好提起夏润研,他抽出画,给欣研看。

“我妹妹,就是一个死心眼。”

“嗯?”他不明白。

“她一辈子,就只会喜欢一个人。”欣研端着那幅画,怅然若失。

蒋昱恍然大悟。

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一旦落空,人就会变得很稀奇古怪,稀奇古怪到比如蒋昱他自己,比如欣研的妹妹润研。他们对外人都不是很和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奇怪的自我保护,不轻易透露自己。这种姿态,与哪些暂时失去爱情又渴望着新的机遇的人们不同,是一种彻底的排外,因为,他们一辈子,就只喜欢了一个人。

他忽然谅解了她,感同身受。难怪她的眼神里那么孤立,这种孤立,任凭身边有一个白马王子一样的男朋友,都没有消失过,他能通过自己的感觉判断出夏润研并非是快乐的,也许那种感觉就是貌合神离。他忽然又感到不可思议,他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也只喜欢过一个人,不过,眼前的夏欣研,他也喜欢上了。她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他陷入混沌。

“他是我妹妹以前的老板。”

“去哪儿了?”也许,只有死亡才能把他们分开。

“结婚了。”她把那幅画扔到床上。画里的人,无声无息。

原来是这样一个庸俗的结局。人们总是习惯替他人感到不值,自己面对的时候,却一样自暴自弃。他们不再谈论夏润研,人生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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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
发表于 2014-11-9 15:13:37 |只看该作者
他们打算去超市里采购上好的牛肉,欣研在美国练就的西餐手艺再不练习,就要荒废了。蒋昱也经常下厨,久在异国他乡,别的事情都干地尽量简约枯燥,唯有做饭,倒是精益求精。可这是,第一次,他迎来另一个女人的烟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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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
发表于 2014-11-9 15:14:16 |只看该作者
夏欣研买起东西来,心狠手辣,她只费了几秒钟,就从一大堆生肉里,挑出了最称心如意的牛肉来,用于烹制她的菲力牛排。还有各式调料,红葡萄酒,欣研是个中高手。买单的时候,她也是豪迈的,钱好象废纸一样,毛毛躁躁地就花了出去,心思全都在食物上,那表情实在专注地好像变了一个人。唯有她脖子里的Tiffany钻石项链在她弯腰起身间闪闪放出的光芒,提醒蒋昱,这些是属于她过去的印记。他陪在她身边,让她尽情发挥,怎么高兴怎么来。他的方式是陪伴,只要她感到开心就好。过去,面对黄漾,有些事情他做不到,现在,他有了一点点改变,起码荷包还可以了,也许长久以往,仍然满足不了,但此刻,在超市里,生肉柜台前,夏欣研认认真真地举着手里的牛排,他可以做到,可以满足她的选择,这就已经是说不出的幸福感。

当天夜里,品尝了菲力牛排的蒋昱抱着欣研跳了一只舞,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把头轻轻埋进他的胸前,那一瞬间,他的脑袋一热,鲜血直冲入头部,为了平静下来,他抚摸她如丝的头发,一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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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
发表于 2014-11-9 15:14:42 |只看该作者
下飞机时,华健刚好把《遗嘱》看完。他替润研把行李取下来,抵达国际到达处刚好是下午三点。汐远的电话准点涌入,好像卫星定位一般准确。

“你在哪儿?”

“到门口了。”

“我也是,哪儿呢?”

“没看见你。” 润研原地转圈。

“在你身后。”

一回头就见到他,他熟练地接过她的箱子,另一只手与华健打招呼“hey, Jack”

“hey, 你来啦,那我就先走了。”他把她交给汐远,拎着箱子便走了。润研与汐远在原地与他说再见,目送他走出了候机楼。

“让我看看。”汐远站定了把手压在她头上。润研显得有些不安,“走吧,这里好多人。”她挽着他,一同走去停车场。

“你等了好久吧?飞机有一些晚点。”

“来了两个小时。”

“国际航班总是会这样。”

“你累吗?”

“还行。”

分别了两个星期,他们就平静地谈论一下国际航班的延误问题,他知道她实在是没什么火热的气焰,这倒也不是很奇怪。那些在候机楼里拥抱欢呼的重逢场面,她就是做不出来的。还是感谢上帝,如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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