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记（2002年5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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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班上的这些孩子，我大部分都知道名字，知道他们每个人的故事，因为娃每天每天都滔滔不绝地和我说“好玩”的事。我发现，我似乎比娃更舍不得这些孩子。眼看着上初中了，我不知道将来青春期的娃，是不是还会每天每天的跟我说她初中同学的故事，我会不会还能知道她大部分同学的名字，娃是不是还喜欢邀请同学到家里过生日，她将来的同学会不会还懂得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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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打电话给我讲笑话，“妈妈，我今天看到一篇小学生作文说，比赛的哨声一响，我们就像脱缰的野狗一样飞奔了出去，飞奔的野狗，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这个笑话有点低级趣味，没什么好笑的，就哦了一声。但娃仍然笑个不停，继续对我说，“妈妈，你说，拴狗能用缰嘛。”

我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对啊，该说脱绳的野狗才对啊。”（好吧，其实我本来就很低级趣味）。

娃更是大笑，问我，“妈妈啊，如果有绳，那还叫野狗吗。”

好吧，我不该认为娃逻辑思维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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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上初中了，越来越接近真正的青春期，可截至目前，她仍然是个经常要抱抱的小话痨，喜欢群居不喜欢独处，为偶尔能到我们的大房间睡觉，把她爹赶到她的小房间而沾沾自喜。初中军训回来那天，为了能和我多说一些话，她洗澡上厕所都要拉着我一起，小嘴巴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看来娃离青春期还远，她目前还没有一点要独立空间的意思，这样也好。

这几天都是阴雨连绵，周日的时候，我和娃商量着一起骑车远行，我们穿着雨衣，在断断续续的蒙蒙细雨和中雨中，一边骑车一边聊天。娃自己说够了，就耐心地鼓励我问她问题，“妈妈，你问我啊，问我军训和上中学的事啊。”

我就绞尽脑汁的问啊问，虽然每个问题娃都很详细地做了答复，但娃对问题的需求量太大了，我了解的信息又太多，问不好就会被她嫌弃没诚意，抓耳挠腮之际，我灵光一现，找到了一个超棒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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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娃说，“你们现在有语文、数学、英语、地理、历史、科学、生物、政治、信息技术、音乐、美术、体育是吧，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每一科老师的长相、特点，他们怎么讲课，严不严厉，你喜不喜欢。”

这么大的一个问题，正常的孩子肯定会觉得好麻烦，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娃和正常的孩子真不太一样，她一听我这个问题，立马就两眼放光，跟被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了。要不是得正常骑车，她一准儿就摩拳擦掌了。

她几乎是尖叫着，开始一门课一门课地讲她的老师们，连老师的穿衣习惯搭配都细细地分解。说到精彩处，我们在稀里哗啦的时大时小的秋雨中，在人迹稀少在的马路上（周日下午的雨天，估计正常人都在家里躲清闲），纵情大笑。直在雨里断断续续地骑了两三个小时的车，彻底湿了鞋和外裤，我们才筋疲力尽地回了家。

至于娃怎么描述她的老师们，因为她说得太多，我记住的反而很少（所以妈妈们切记不要唠叨啊），只记得娃说她的语文老师长得“高大威猛、残暴凶悍”，我抗议她，“你这样形容一个女老师真的好吗？”，娃很坚定地表示这样说很贴切，她说，“我们语文老师说了，遇到我，是你们倒霉，也是你们幸运。因为她是最严的。“然后娃立刻就苦了脸说，”她没说错，我已经认识到了。“ 我把手在车把上用力一拍，叹道，”严就好啊，我就怕老师不严。“   

娃对我这种隔岸观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做派早就习惯，嚎都没嚎一声（以前是会嚎的），继续兴致勃勃地去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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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班主任。她的班主任居然是政治老师，幸运的是非常和蔼可亲。我就很不要脸地问娃，“比我更和蔼可亲吗？”

话说娃一直都认为我是母老虎，脾气很暴躁。但或许是秋天的雨让她有点混乱，她居然认真地想了想说，“比你稍差一点。”

好吧，那娃班主任的和蔼可亲也很有限啊。

娃最好的老师是生物老师，上课居然不用看书，能把生物书“倒背如流“，娃还很喜欢她的科学老师，为啥喜欢我忘了。娃很愁她的英语老师，因为英语老师讲课都是用英语的，她听不太懂。娃今天早晨还问我title什么意思，看来她英语老师的确是不说中文，不过没关系，听习惯就好了，单词量还能顺便扩展扩展，我倒是不替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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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从上中学那一刻起，我和娃爹就已经开始全力以赴地帮助她，完全脱离了她小学时对她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模式。我对娃说，”你不是一个人在学习，上学也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和你一起努力，我们和你站在一起。“

我还对娃说，成绩取决于百分之六十的努力，百分之三十的方法和百分之十的运气，我们只要确定自己在努力，不断地调整方法，成绩只是一个附加的结果。方法这件事，我们一起来面对，来寻找和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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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做了足够的思想和学习上的准备，但中学的压力还是让人措手不及。娃居然晚上也要写作业写到九点甚至九点半了，早晨六点或是六点半就要起床，全家的生活节奏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我们真没想到一开学就会这样紧张。

我仔细看了娃的作业，确实是多，和学习习惯没关系。娃是个写作业的能手，作业从不拖拉，背诵的内容也完成得很快，就这样也要花两个到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完成作业。目前刚开学，还没有试卷可做，如果将来再加上大量的试卷改错和练习题，前景实在堪忧。传说中写作业写到十一二点的情况触手可及。那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办法总比问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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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次十一回家，被我妈弄得时时刻刻处处都畏首畏尾、左右为难，倒水不知道倒多少合适，切菜不知道是切横丝还是竖丝，放盐不知道是要咸还是要淡，一切一切都不对，都是错。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了一片咸鱼干，全身上下都硬梆梆紧绷绷的，不再爱笑不再爱说话，散发着一股让人嫌弃的味道。

我一次次地问自己，是不是我也让我自己的孩子这么难受，我是不是也这样时时刻刻都在控制我自己的孩子，让她举手投足间都战战兢兢、无所适从？

但看着姑娘整天乐呵呵、蹦蹦哒哒的样子，整天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乐子，没事儿就往我怀里扑要抱抱的样子，我就安慰自己，大概我还没那么糟糕，大概事情还没我想的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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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一色 发表于 2014-10-9 10:31
虽然父母想干涉我想改变我令我很是愤怒，可是我也对他们抱有同样的企图，我希望他们改变，希望他们完全认可 ...

是啊，我这两天也一直想一直想，又挫败又困惑。我对自己说，“你和一个70多岁的老人较什么劲啊，你难道不该感到幸福吗，至少她现在还有精力挑你的毛病啊，这是好事啊。你说你现在才40岁，你怎么能指望个老人调整，你自己咋不调整呢，你不也整天都心灵来心灵去的嘛。你就不能包容她理解她嘛，人家身体是不舒服啊。”

可我这样想是想，长途通话也都没问题，但我每次在亲身体会我妈时时刻刻的挑剔的时候，心里还是会翻江倒海的难受，她一整顿饭都喋喋不休地为着饭软了硬了，为着菜咸了淡了，为着油多了少了大发脾气的时候，我还是会无比胃疼，会有想哭的冲动。

刚才我还琢磨呢，是不是我现在日常的生活环境太优良了，以至于我在我妈那里的抗压抗挫折能力如此之差。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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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上初中一个多月了，娃迎来了她上初中后的第一场综合月考。

娃的学校除了日常各科目的单独考试外，每学期有四次综合考试，分别是月考、期中考试、月考、期末考试，这四次考试每次都是单分考场，然后全年级统一排名的。

这次月考的重要性，在提前N天，被各科老师和班主任提前N次进行了提醒，娃的“十一”七天假期，有六天在完成各种作业和复习。作业之多，让人咂舌。没说的，咱们传统中学的作业和考试量，真是太给力了。

话说十一假期中，有一次我们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娃看到一个小孩儿在吃一支差不多像脸一样大的棒棒糖，娃倒吸一口冷气，嚎叫道，“天呐，那么大，我也要。”

我默默地望了望那个超大的五彩缤纷的化学制剂合成体，没理娃。

然后整顿饭中，娃都在惊叹着那个小孩儿的棒棒糖。我也惊叹地看着那小孩儿的妈妈，在小孩儿咳嗽和吃糖的间隙里，往小孩儿的嘴里塞菜和饭。

娃说，“爸爸去哪儿里也有这么大的棒棒糖，他们那么小的孩子都能吃，可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棒棒糖。”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娃说，“妮子啊，你不是一直特别向往把考试成绩和奖励挂钩吗？” 听这话，娃警惕地望着我，等着听我怎么算计她。

我瞟了一眼还在吃棒棒糖的小孩，继续说，“那什么，如果你能考到班级前五名，年级前50名（全年级900多个孩子），那就可以吃那种棒棒糖。”

娃立刻就亢奋了，惊叫一声，“有你这样的嘛。”

我摊摊手，“那无所谓，反正我们家是从来不把考试成绩和需要挂钩的，不管你考成什么样，你都可以在合适的时间吃到那样的棒棒糖。” 然后抬眼看一下她，替她说出心声，“可那就不刺激了是吗？”

娃哈哈一笑，抓耳挠腮的打断我，“好好，当奖励，要把棒棒糖当奖励”。说罢，立刻就仰天长啸，开始她的招牌矫情抱怨，“笑笑的爸爸对笑笑说，她考了前五十名就能得到一个ipad，我的妈妈对我说，我考到前五十名就可以得到一个棒——棒——糖——，这个差别也太大了吧。”

我撇撇嘴，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随时都可以看ipad好吗，还用奖励吗，再说了，ipad不能每次考试都送一个，但棒棒糖我可以每次考试都送，说来说去，你还是赚了。你要是不想要，也可以明天我就去给你买大棒棒糖，你愿意吗？”

娃哈哈笑，“不要不要，考完当奖励送我。” 然后继续哀叹一声，“哎呦，笑笑的爸爸跟笑笑说她考前五十名奖励她一个ipad，我的妈妈..............”

我晕，有这样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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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天，娃得空就叼着她的小棒棒糖，望空嚎几声，“我的大棒棒糖啊。笑笑的爸爸...........” （笑笑的爸爸好可怜，躺着都中枪）。

我很正式地安慰她，“姑娘啊，上小学的时候，你在学习上用了三分的力，妈妈在你学习上用了零分的力，你还能年年都能得三好学生。现在你在学习上已经用了八分的力，妈妈在你学习上已经用了九分的力，你说，如果我们连前五十名就进不了，那是什么问题？”

娃果断地说，“那就是智商的问题。”

我严肃地问娃，“我们的智商有没有问题？”

娃说，“没有”。

我一挥手说，“那不就结了”。

娃说，“可是妈妈，进前五十名是学霸才行的。”（注：娃小学的时候一直说自己是学酥，就是看着像学霸，一碰就掉渣儿的那种）。

我把娃用手一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学霸。”

娃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继续滚在沙发上哀嚎，“我的棒棒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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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前一天，娃跟我说好了，要求吃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可考试那天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娃去了趟厕所，回来就不再吃了，我望着剩下的一个鸡蛋对娃说，“这才十分啊。”

娃满不在乎地安慰我，“没关系，语数英都120分满分，吃俩鸡蛋也没用。”

我................，好吧，反正娃是真正的常有理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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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后的两天里，娃不停地高频念叨着大棒棒糖，大棒棒糖，比脸还大的棒棒糖。

我终于崩溃了，强行要求娃立刻就跟我一起去买大棒棒糖。娃表示可以陪我去看看，但必须要等成绩出来了再买。

于是我们去考察了一下济南的棒棒糖市场，居然没发现有比脸还大的棒棒糖。

娃在网上搜了搜，很快就找到了。她对我说，“妈妈，明天出成绩了再给我买。”

我已经被她的魔音唠叨摧残得半死不活，只有点头的份儿，完全没了问她“要是没考到前五十名，我是买还是不买”的勇气。

就在昨天中午，娃给我打来电话，郑重地对我说，“妈妈，去买棒棒糖吧。” 我连她的成绩都忘了问，几乎是感激涕零，欢呼雀跃地上网买了那个被哀嚎了一万次的棒棒糖。

晚上回家，娃扑过来，眉开眼笑地告诉我她考了年级二十一名，班级第三名。

然后整个晚上，娃都处于极度的亢奋状态，反复唱着她的棒棒糖之歌。

不管怎么样，这次考试成绩总算是验证了努力就会有收获，付出总有回报这个颠仆不破的真理。虽然这种回报与收获，这种付出与努力，总是让人有点惴惴然。

我对娃说，“你看这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本来学习是你应该无条件去做的事情，但现在有了考试来娱乐你，让你获得很多额外的奖励和赞美。”

娃爹没我们这么乐观，他认为考试是把双刃剑。于是我和娃探讨了一下这次成绩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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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来吐槽。

现在已经九点十分了，娃已经完成了九项作业，现在正在做第十项作业，是英语的看微视频回答问题，大约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还有多长时间未知。接下来还有三项作业，分别是一篇读后感，一篇日记和一篇地理手抄报，都是比较难写的东西啊，今天十点前不知道能不能睡成觉。

我今天不太舒服，好想早点睡觉，可是今天还没有和娃一起读好文（我们说好了每天读篇好文的），还没把我今天找的学习资料和她一起看，还没和她一起吃点水果，睡前放松一下，不甘心啥都没干就撇下她自己去睡觉啊，可她还有好几项作业都没写完。叹气。

还是那句话，咱这中学的作业量真是太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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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娃写作业居然写到了十一点十分，再次刷新了写作业的新纪录，我哈欠连天地靠在她床上看书，问她，“你真的想付愿望给你爹，让我陪你睡觉吗，如果你舍不得愿望，我可就自己回窝睡觉去了。” 娃笑眯眯地说，“我给爹付一个愿望，你在这里我写得快。”

娃果然是说到做到，在看完微视频后，以光速写完了300多字的日记和400多字的读后感（还是现读的好长一篇老师布置的文章）。在我的软磨硬泡、一再保证不做任何评论的情况下，我才得到了看她读后感的权力。写的中规中矩，真不算好，可让一个已经连续写了三个多小时作业的孩子写作文，能指望她写得多好呢。

我继续软磨硬泡了很长时间，娃都坚持不让我看她的日记，我只好郁郁寡欢地看娃的品德教育书（娃安排我看的），娃怕我无聊，一边和我聊天，一边飞速地写着地理手抄报，娃说，“颜色就不涂了吧，能写就已经很不错了，我非常不喜欢地理和信息技术，你说我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呢。”

嗯，不错，现在作业多了，娃终于有了脱离完美主义的倾向。

写最后两项作业的时候，娃仰天长嚎了两声，“真不想写了呀。” 然后继续低着头飞速地写，我觉得她是担心我接她的话茬儿，跟她说“不想写就别写了。” 估计她让我在她身边陪着她，也是怕我在客厅不了解情况，等得焦虑烦躁，不让她继续写作业，才把我弄进来看着的。

事实证明娃是正确的，娃爹没看到娃的作业情况，果然在十点半多的时候埋怨娃做作业的效率太低，以至于这么晚还没搞定。娃有点委屈，一边笔走龙蛇地赶作业，一边跟我说，“妈妈，我才不是效率低，是作业真的多，是吧？”

我赶紧说，“是的是的，爹爹说的不对，你的确不是效率低，是作业太多了。” 说罢，我突然亢奋了一下，对娃说，“妮子啊，你明天去问问你同学，她们写作业都到几点。” 我估摸着不太可能有人比娃更早完成作业，娃从小就对作业有一种非人的强迫症一样的偏执，只要让她逮到了作业，课间宁肯不上厕所，也抢着多写点儿，所以她上小学的时候我很极少看到她在家里写作业，因为在学校和托管班都搞定了。

娃立刻也激动了，说，“行，明天我就去问，我猜肯定有好多人完不成作业，我们班每天都有人完不成作业。我今天要是不开班干部会，半个小时我能写多少作业啊。”

娃嘴里聊着天，手下不停地写满了一页手抄报，算是彻底完成了当天的全部作业。我正闲得长毛，颠颠地去看她明天有啥课，好吧，第二天啥课都有，全部书都得带，我把手上的政治书还给娃，娃又以光速收拾了书包，长叹一声，“今天的书包是有史以来最重的。” （娃的书包现在差不多接近二十斤了）。

除了刷牙，洗漱什么的都省了，娃好歹是能睡觉了。谁知刚上床，娃一下坐起来说，“一级警报，明天早读是语文，我得把课文再背一遍。”

我立刻就想发飙，娃看了一眼我的脸色，嘿嘿两声，以豹的速度扑到书包前拿出课本送到我眼前，很狗腿地说，“我都背过了，你帮我再看一遍就行了。” 我耷拉着眼皮帮她看着，她德波德波地念完了经，迅速地从我手里抢回书放进书包，关灯睡觉。

这是我们有史以来为正事儿睡得最晚的一天，关灯的时候差不多都十一点一刻多了，娃第二天六点半还要起床。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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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事儿说多了，说点轻松的。

娃体育达标要求跳绳、体重身高比和排球颠球等等，于是我们每周六周日都要抽出时间专门找清静的地方练体育项目。我们有时候去大明湖，有时候去山大校园。娃蹦蹦哒哒地甩绳或者颠球，我打太极或者练八段锦和易筋经，娃偶尔跟在我旁边添乱，我顺便教她几个动作。我也会陪着她跳一会儿绳。我们常常带本书，累了就一起读篇文章，评论评论。

这样的日子，让人心里感到平静而美好。

练够了，我和娃勾肩搭背地一边聊天一边回家，我跟娃说我们这是在暴走，娃问为什么是暴走啊，我说暴走就是我走得很暴躁，然后我就玩儿命地往前奔，问她，“你看我是不是很暴躁啊？” 娃笑得花枝乱颤，夸我，“你本来就很暴躁。”

我................谁家的熊孩子这么夸人啊？

于是我继续搂着娃聊天，“你们学校可真好啊，还考体育，不然我们可没机会练跳绳，妈妈以前都不会跳绳，现在托自己宝宝的福，居然会跳绳啦。”

娃有点烦恼地说，“可是妈妈，我体重不达标啊，要扣分怎么办。我问我们班的***（一个很胖的小女孩），问她是怎么胖的，你猜她怎么说？”

我猜道，“她肯定说，一个字，吃。”

娃笑道，“不对，但她倒是说了一个，滚——”。

我立刻笑得差点真的滚到在地上。手舞足蹈地对娃说，那我也送你一个字，“该——”。

娃哈哈大笑，反驳我，“可我问她完全是善意的啊。”

我笑得更厉害，“你问人家怎么胖的，你再善意，能善意到哪儿去啊，至多说没恶意罢了。”

娃很厚道，点点头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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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把这事儿当笑话将给我们同事听，我们同事笑够了就纷纷给我出主意。

她们一个说，“你让姑娘这么问人家，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像你那么壮呢，不要说胖，胖难听。”

另一个说，“壮也难听，你让姑娘说，我觉得我太瘦了，你有什么好办法让我结实一点吗？”

我在感慨同事们思路宽广，言谈婉转的同时，怎么觉得一个瘦子向一个胖子讨经验，无论怎么说，都像是在拉仇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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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向我讲她在学校的故事，她说，“妈妈，我们今天的自习课啊，被数学老师占了，剩下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数学老师留给我们写作业用。”

我在旁边见缝插针地赞一声，“真够大方的,，还知道给留五分钟。”

我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继续说，“结果啊，好多人说话，班主任就让数学课代表记下说话人的名字，然后她念人名字，让抄五遍中学生行为规范，那些人里面居然有我，有我，我哪说话啦，哪说话啦。”

我也很惊讶，说，“是啊，你哪会说话。”（就五分钟，我们玩儿命写作业都来不及）

娃说，“我下了课就去找班主任了，跟她说，老师，我真的真的真的没说话啊。班主任奥了一声，说课代表记错名字了，该是***说话了。妈妈你说，我要是不去找她，我还得抄行为规范呢，她知道记错名字了咋不告诉我。”

我也感到很愤愤不平，“是啊，五遍行为规范，这是小数字嘛，看来还是得自己争取权利啊，得自己维权呐。不过，妮子啊，维权的时候态度得好，你知道吗，要不然会适得其反，这点情商你还是有的吧？”

妮子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咱智商没有，情商还是有的。”

我噗...........赶紧纠正她，“咱智商也有，也有。”

娃立刻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唱起了欢乐的歌。

我倒，原来她就是引诱我夸她呢，看来没智商的那个明显是我，不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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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继续给我讲故事，“妈妈，你记得我前几天带的那张照片吧？”

（话说娃口中的照片是学校要求年级前五十名帖班级门口的，估计是随着每次排名更换的，我觉得这个办法让人压力山大，怪坑爹的，但娃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千挑万选地找了自己最水灵的照片带去了）

我赶紧说记得。

娃大大咧咧地说，“我们同学看了我的照片都抗议，说照片和实物不符。”

我噗................

有这么挤兑人的嘛，这都是些什么熊孩子啊....................

我被“实物”两个字震撼了，狂笑不止。

娃很淡定，很好脾气地向我解释，“那张照片里我还是长头发，头也显得小，脸也显得小。跟现在不像啊。”

娃爹受不住了，跟娃说，“她们那是嫉妒你呢。”

啧，人家当事人还没咋滴呢，当爹的却去反咬一口，这世界真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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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前一阵子扭了腰，我在青岛照顾了她十来天的时间。这是我和娃最长时间的分离之一，上一次差不多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娃很不适应这样的分离，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妈妈，我非常非常地想念你。” 我也很平静地告诉她，“宝贝，我也非常非常的想念你。”

我喜欢这样的娃，想念的时候会直白地表达想念，伤心的时候会很清楚地告诉我们她不开心。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娃的数学考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分，66分，她很沮丧，跟我说，“妈妈，刚看到这个分数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我恨不能隔着电话线和她狠狠握手，对她说，“听到这个分数的时候，我也吓了一大跳啊。但这个吉利的数字是我们的宝，你要好好的珍惜它，把它想告诉你的内容一项一项地找出来。”

娃大声地说好，继而很嫌弃地说，“可我还是不太喜欢这个宝。”

我.....................

太直白的孩子总是这么煞风景，都没显出我的处变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