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大观园

标题: 我私人的五周年 - 病中杂记 [打印本页]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46:14     标题: 我私人的五周年 - 病中杂记

本帖最后由 小巫 于 2010-11-1 08:58 编辑

My Own Private Five-Year Anniversary

明天是我做乳腺癌切除术五周年整。

五周年对癌症患者来说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

治疗期间，我曾经陆陆续续写了一些杂感，题为“病中段子”，后来中断了。本来打算发表在李网上，没想到李网关闭了，也就放下了。

今年夏天到现在，结交了一些新的朋友，获得了新的友爱，不仅仅是对我，也是对我的孩子。新朋友老朋友都给了我灵感，我重新打开文件，补充了一些记忆中残留的片段，写成这篇文字，今天发上来，用以纪念我私人的五周年。

文字是以帖子的形式写的，我想完整地贴出来，所以在结束之前，拜托大家不要回帖。连同此帖，我一共要占领38层楼左右。请大家谅解并配合，多谢！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46:40

本帖最后由 小巫 于 2010-10-26 09:49 编辑

1、（11月初，手术后一周，短信交流）

巫妹：你老人家这两天怎么样啦？

小巫：就是王小波笔下那只特立独行的猪，除了吃喝拉撒睡还偶尔上网看打架。

巫妹：听着好像提前进入了共产主义。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47:00

本帖最后由 小巫 于 2010-10-26 09:49 编辑

2、（11月中，手术后两周，短信交流）

悄悄：你这周末在家吗？我去看你，给你送灵芝孢子粉。

小巫：我们约好了去Tanya家玩儿，你也一起去吧。

悄悄：那你疯去吧，我还以为癌症病人都卧床不起呢。

小巫：要是我卧床不起，你来看我，岂不成了临终关怀？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47:22

本帖最后由 小巫 于 2010-10-26 09:49 编辑

3、

去医院办理手续、填写表格、交纳费用，最常见的对话：

医护人员：什么事？

小巫：做放疗。

医（向我身后张望）：患者呢？

巫：就是我本人。

医（疑惑地打量）：你自己来的？

巫：嗯。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48:26

本帖最后由 小巫 于 2010-10-26 09:49 编辑

4、（肥皂剧本有时是这样写出来的）

某天检查旧手机，惊见短信如下：

“你不要不接我的电话，你不要不理我，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说！你要急死我啊？”

当即晕头转向——我没搞婚外恋啊，怎么来这么一条短信？

后来搞清楚，这是我的小学同学小金给我发来的。赶紧打电话去安慰她。


11月底，感恩节后的那个周末，天气晴朗，我们全家去爬长城。

正爬着，听得手机短信响，拿出来看，又是劈头盖脑一通：“你一不接我的电话我就紧张焦虑，拜托你别让我这么着急！你干吗哪？出什么事了？”

还是小金。（都拿了执照的心理咨询师呢，心理素质这么脆弱。）

赶紧打电话告诉她刚才爬山，没听见手机响。她急吼吼地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不能说话都没关系，就看你一眼！”

我说，“拜托你不要这么肥皂剧好不好？怎么就不能说话了？我还爬着长城呢！”

电话那头又是一通审讯，放疗还要多久，什么时候做化疗，我详细汇报给她。
正说着话，忽见旁边爬山的人都在惊诧地看着我——她是病人？

见到小金那天，她揪着我的脖领要我赔她手机。因为她得知我生病的消息，是通过另外一个恰巧跟我联络、叫我参加聚会的小学同学发给她的短信，当时小金正如厕，五雷轰顶当中，她把手机掉到自家马桶里了。

（2010年注：小金大名毕金仪，著名的心理专家，媒体上常见。）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48:51

5、（谁说相声事业衰败了？）

小巫：您看看这化疗药，一听就是毒药，什么磷什么胺的，跟农药似的。
医生：怎么是农药呢？DDT才是农药呢。

护士：过来量个身高体重。
小巫：要计算化疗药量了？
护士：对。
小巫：我说是农药吧？还要根据面积来计算喷洒量。

小巫：听说注射化疗药之前，还要给我注射保护心脏、提升血相、保护肝脏的药。到时候，我这全身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药液了。
护士：就是的，谁要是咬了你一口，叫他赶紧上医院。
小巫：没错儿，我破点皮流点血没事儿，对方中毒身亡了可就麻烦大了。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0:34

6、（大李可能要来锤扁了我）

手术当天晚上，因为丈夫要回家照顾两个孩子，福宝妈来陪床。

手术从上午10点做到下午5点，中间大李给福宝妈来了无数电话和短信，都没有得到确切消息。

第二天，大李气急败坏地给我短信：“你就说，是还是不是。我都快急死了！”


电话打给大李：“是。”

那边突然没声儿了。“喂？”

传来抽泣声：“怎么会是这样？”啪嗒电话挂了。

只好给她发短信：“离S还远呢，哭什么？”

她回：“不行！怎么会这样！”

我跟福宝妈继续聊天。一个小时后，给大李短信：“哭够了吗？能说话了吗？”

大李回复：“没事，周围那么多女人长包包，乌龟似的活的一塌糊涂。你那么能拍砖。现在在五年里你要不断拍它。好像你还没输过。我也就不哭了。妈的。我不喜欢你长这种包包。”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1:49

本帖最后由 小巫 于 2010-10-26 10:49 编辑

7、（钢铁偶然是这样炼成的）

10月27日，手术台上。

手术前，麻醉医师跟我交代一些事项。

麻醉师：你几个月前做过一次活检？

小巫：对。（跟这个手术没关系）

麻醉师：当时麻醉了没有？

小巫：没有。大夫说那个部位没有痛感。

麻醉师：但是有触感啊，你没要求麻醉？

小巫：没有。

麻醉师：你可真能忍。

小巫：我天生能忍疼，手术后您也别给我止痛泵了。

麻醉师：那不行，我们不能让你咬牙忍疼，那对你恢复没好处。你需要轻松地休息，而不是吃力地忍疼。止痛泵还是需要的。

最后证明还是我更了解我自己：手术后觉得天旋地转，怎么躺都不舒服，难受极了。主治大夫过来看看，判断是麻药反应，调了这调了那，都没管用。最后在我强烈要求下，拔了止痛泵，我立刻就好了。

住院的几天之内，N多的医护人员N次问我“疼不疼？”每个护士身上都佩戴着胸卡，胸卡背面是一个小表格，画着10张脸，从微笑到哭嚎，逐渐变脸，非常生动。

她们给我看那张卡片：“从一到十，你的疼痛指数是多少？起码是四吧？”

我说，“连二都不到。”这不是说硬话，而是我的确感觉不到有多痛。

可惜浪费了一个止痛泵，因为是一次性的，好端端的东西只能扔了。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3:07

本帖最后由 小巫 于 2010-10-26 10:50 编辑

8、（英语专业素质是这样培养的）


上午10点开始做第一个手术，切除活检。
深度诱导，没觉得什么就被叫醒了。

大脑皮层主管英语的部分首先苏醒，还没睁眼，嘴里一串英语奔涌而出，问他们到底做手术了没有，怎么这么快，一直听着他们在闲聊呢。

手术室里的大夫们，都是一口流利的英语，跟我一对一答，聊了半天。甚至聊起美国医学院的培训制度，因为我原来在这个行业。

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嗨，说汉语就行了，这才改口。

北大英语系学生一直有个名声：举凡喝醉了、睡熟了（说梦话）、迷迷瞪瞪时分，英语最流利。

此言不虚。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3:42

9、

等待冰冻切片报告回来，等了快一个小时。

手术室里电话铃响，我的主治医陈大夫说，“但愿是好消息，但愿是良性的。”

接电话的护士大声报出病名：“浸润性导管癌。”

陈大夫快步走过去，轻声批评她：“怎么这么大声音？病人现在清醒着，听得见你知道吗？”

哎，这个善良的老人家！

其实我早有思想准备。那么凶险的家族史，能饶过我去吗？

陈大夫跟助理大夫说，“去叫她的丈夫，跟他交代一下，我们还要做第二个手术。”

我叫那个大夫：“我丈夫比较心软，你跟他说的时候千万要轻柔一些，别吓着他。”

全麻之前最后的记忆是，麻醉师待会儿要去吃午饭。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4:20

10、

知觉全无过后，再次被叫醒。

昏昏沉沉、口齿不清，却努力地说话：“王大夫您还在这儿哪？您吃午饭了吗？”

麻醉师：“早吃过啦。你知道几点了吗？都下午5点了，该吃晚饭了！”

呵呵，经历过全麻的人，大约都不应该惧怕死亡。他们不叫醒我，也就这样了。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4:45

11、

丈夫哽咽着告诉我，他已经哭了一个下午。

我大声喧哗着：“我还活着哪！别这么快就写悼词啦！”

这个伤心的痴情男人回家后上网查了一个晚上的资料，了解到我这种病的治愈率在85%以上，这才擦干了眼泪。

这些年来，除了老婆，最能替他分忧解愁的，是目前远在珠海的徐浩渊。他们俩通了email，通了电话，各自流了许多的眼泪。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6:03

12、（天使的确是穿白色衣衫的）

10月24日，自己觉得不对劲，去医院检查。

星期一上午跟医院的护士预约看专家陈大夫，陈大夫特别忙，约到了星期二下午5点。

一个小时后，护士来电话：我们主任说，第一次不需要约陈大夫，先让其他的全科医生检查一下，有必要才让陈大夫看。于是约了另外一个谢大夫，星期一下午4点看。

谢大夫是ABC，不会说汉语。她仔细记录了我的主诉，询问了我方方面面的情况，而后让我躺下，检查了我的肿块，神色凝重起来。

谢大夫让我先去对面楼上做B超，而后看陈大夫。

我问，“今天看得了陈大夫吗？我上午本来预约他的，但是说他没有时间，都排到明天下午了。”

谢大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今天一定会看陈大夫的。”

B超师让我看着屏幕上的图像：良好的组织间一个赫赫然的黑洞，仿佛一只狰狞的眼睛盯着我们。

B超师的神色也很凝重：“你先回去，我这就给谢大夫打电话，把报告发过去。”

回到全科，谢大夫正在看其他的病人。从办公室出来看了我的B超报告，让我在沙发上等候，她去找陈大夫。

我问她，“都5点多了，陈大夫是不是已经下班了？”

谢大夫说，“不会的，陈大夫下班非常晚。”

我告诉她：“我刚才看见陈大夫出楼了，以为他走了呢。”（70岁的陈大夫1.85米的个头，又高又瘦、精神矍铄。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是一眼就认出这肯定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专家。）

我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过会儿抬头看看，发现谢大夫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陈大夫办公室门口，抱着我的病历。

护士走过去，劝谢大夫，该下班了，我们替您等陈大夫来。我们一定让陈大夫马上看这个病人。

谢大夫才脱下白大褂，换了衣服下班。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7:12

13、

每次看陈大夫（有时是他来看我），都要准备好花上起码半个小时。这位老人家特别爱聊天，不厌其烦地问询、解释、叮嘱、讨论。

妹妹陪着我去，也领教过他的婆婆妈妈。

陈大夫：最近吃得怎么样啊？

小巫：吃得特别好。

陈大夫：比以前吃得多还是吃得少啊？

小巫：那当然吃得多了。


小巫：哎，刚才老爷子问我比以前吃得多还是少，是什么意思？

巫妹：大概是担心你心理负担重。要是吃得少，说明你不开心，他还要好好开导你呢。

小巫：哦，那我忘了告诉他，咱家人都是不高兴的时候吃得多。

巫妹笑翻。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8:15

14、（医学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拆线的时候，拔线有些费力，我疼得龇牙咧嘴。

陈大夫：拜托你不要盯着看，越看越疼。

小巫：这是我的毛病，谁在我身上操作我都要盯着看，除非您一棍子把我打懵。

陈大夫：哎，以前做切除手术，就是把病人一棍子打懵，一分钟切除术。

小巫：您杜撰的吧？

陈大夫：是真的，我还见过图示，麻醉师拿着棍子躲在门背后，等病人进来就抡棍子打。

小巫（快笑岔了气儿）：那还叫什么麻醉师？什么莽汉都行，用不着医学培训了。

陈大夫：那也不行，要掌握好臂力，手重了把病人打死了，还做什么手术？手轻了病人没昏过去，疼得跳起来怎么办？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8:57

15、（曙光有时是这样出现的）

手术后两周的一个周五晚上，7点多了，正在吃晚饭，手机铃声大作。

小冯进了书房，抬起手机看看，报出一个电话号码。

我从餐桌旁站起来，一个箭步飞奔过去：陈大夫。

陈大夫：病理报告回来了。

我在书房满地的书堆里，用脚划拉出一块空地，坐下来，等待判决。

陈大夫：有一个好消息，我等不到下星期一看你，先给你打电话。这次手术我们清扫了15个淋巴结，病理检验结果是，一个淋巴结都没有被感染……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9:27

16、

这样鞠躬尽瘁的医生，这样心地善良的好人。

没法不爱他。

全医院的医护人员都爱S他了。

他的病人更是死心塌地地爱他。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09:59:43

17、

丈夫回家，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他。他问我：“这些天你一直给我灌输娶什么样的续弦，让我既郁闷又不敢发作。现在不用张罗了吧？”

我在一边傻笑：“嘿嘿，你暂时还只能将就着这个残缺不全的原配。”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0:43

18、（我也难免出现三毛式的自恋情结）

放疗科候诊室里，空气污浊、气氛沉闷。坐在那里等待的人们都灰头土脸，连穿的衣服都灰蒙蒙的，一连几天不换。大家都神色抑郁，仿佛在进行着最严峻的人生思考。

我可受不了这样的郁闷，我也不愿意坐在那里思考人生。买了几件鲜艳的毛衣换着穿，跟四周围的人聊天，一片欢声笑语。

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去，有几个人就会特别高兴，拉着我坐下来聊。

我还帮他们上网查查资料，跟他们谈谈中医。

一天从卫生间出来，甩着手上的水，一路小跑去候诊室取大衣。

旁边一个大妈问：“姑娘，你也来做放疗啊？”

我说，“是啊。”

大妈：“看你这么年轻，也出毛病了？什么病？”

我告诉她：“癌啊。来这儿的不几乎都是癌吗？”

大妈：“那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我回答她：“那我还能怎么样呢？哭丧着脸儿，让周围的人看了都难受？”

大妈直乐。


还有一天，5岁的儿子感冒了，我先带他去医院看病，他耍赖不想去幼儿园了，就跟着我奔赴放疗的医院。

我进去放疗时，他在候诊室替我看着衣服和背包。

第二天，好多人来问，“昨天是你的儿子来了？”一个健康、鲜活生命的出现，给大家带来好多笑容。

有一个带着母亲来放疗的女人，过来给我讲述她跟Sam的对话——

女：哟，这小伙子挺帅的，你是新疆人吧？

Sam：我不是新疆人。我是美国新西兰人。

女：什么叫做美国新西兰人？

Sam：我妈妈是美国人，爸爸是新西兰人，所以我是美国新西兰人。

女：你的汉语这么好，是妈妈教的吧？

Sam：对。

女：那你会说英语吗？

Sam：我的英语也特别棒。

女：是吗？爸爸妈妈互相之间说什么语呢？

Sam：他们说英语。

女：那你们仨，谁的英语最棒？

Sam：当然是我的英语最棒啦！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2:10

19、

第一次进放疗科候诊室，就看见了那个孩子。当时心里马上冒出来最自私的念头：“幸亏是我得了这个病！合该我来受这个罪！家里那爷仨，哪一个得了这种病，我都会心碎得要撞墙！”

孩子被一个女人抱着，头皮上从一只耳朵到另一只耳朵一道长长的弧形疤痕。抱孩子的女人看打扮不像城里人，孩子穿着漂亮的粉红色毛衣，奥特曼球鞋。

巫：孩子多大了？
女：5岁了。
巫：跟我儿子一样大。什么问题？
女：颅咽管瘤。
巫：怎么发现的？
女：总是斜视，去看眼科，眼科说他们管不了，去看脑神经外科。
巫：做了手术？
女：对，但是没切干净。我们不想让他再做开颅手术，就来放疗。

女人一边跟我说话，一边轻轻地吻着孩子的脸。我想这是他妈妈。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2:30

20、

第二次看见孩子，他大哭着从放疗室里出来。我不知道一个5岁的孩子，怎样孤零零地在那间宽敞的屋子里，独自面对那台吱吱作响的巨型仪器，并且整个头部和面部，都要固定在一只白色纱罩里。那给了他怎样的恐怖感…

孩子爸爸把他抱出来，给他穿衣服穿鞋子，他还是哭得抽抽搭搭。我凑上去跟他说话：“哎，刚才有点点害怕是吗？这么漂亮的毛衣，是妈妈给织的吧？妈妈呢？怎么今天没有来？”

孩子爸爸说：“哪有妈妈？没有妈妈了！”
我吃了一惊：“上次来的那位不是他妈妈？”
孩子爸爸：“是他大姑。”
我趁着孩子不注意的时候轻声问爸爸“那他妈妈呢？”
孩子爸爸哼了一声：“跑了。”

因为孩子的放疗预约时间比我早，我只是偶尔能碰上他。每次去，都给他带一个小玩具，和孩子的爸爸聊一聊。慢慢地，我了解到，孩子的爸爸妈妈早就分手了，那时孩子三岁，刚刚得病不久。毛衣的确是妈妈织的，但是妈妈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也没来看过孩子了。孩子的老家在河北涿州，爸爸在北京打工，好在老板比较通情达理，让他自己掌握上班时间，留出足够的时间来照顾孩子。大姑也暂别自己家人，专门留在北京帮忙。

孩子的爸爸是个挺倔强的汉子，跟我说，“治病的钱都是我自己出。别人告诉我，要是上法院起诉，起码能从他妈妈那里要回来一半儿医药费。何必呢？她是孩子妈妈，如果有这个心，就会给孩子出钱。当妈妈的都没这份心，我干吗自讨没趣呢？我自己能撑住就行了。”

刚刚结识这个孩子时，着实为他担忧了一阵子。后来上网仔细查了有关颅咽管瘤的资料，得知这是一种良性肿瘤，在小孩子来说多是先天的，治愈后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这个孩子只是一只眼睛基本丧失视力，其他运动活动能力（尤其走路）以及智力都没有受影响，他的预后和未来还是挺光明的。

孩子比我早结束放疗。最后一次，我特地早去了，他们也特地等着我，跟我道别。因为知道苦难终于结束，马上就要回老家过年了，孩子显得特别高兴，楼道里回响着他清脆的声音，吧吧儿地说啊说。非常老道地告诉我那个白色面罩是留给他的纪念品，每次戴上之后都会在脸皮上留下痕迹…

孩子跟我说了最后一次“阿姨再见！”我只想着“最好再也不见，在这种地方再见绝对不是好事情…”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2:57

2005年开始写的病中杂记，只写到这里。今年刚刚补上以下的部分。好多细节都忘记了，只能写个粗略的大概。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3:13

21、

有一天放疗室来了一家子人，年轻貌美的妈妈抱着小小的宝宝，旁边跟着亲友、保姆和司机，从穿戴上看是富足人家。我们这些候诊的患者被通知时间要后移，这个小宝宝要先做，因为他打了药，刚睡着，必须趁机马上做。

放疗室主任亲率助理进去安置。跟来的一名女性亲友在我身边坐下，我低声问她宝宝怎么了，她说患了髓母瘤，一种很恶性的脑瘤，治愈的希望不大。

放疗室主任和助理从屋子里走出来。这些见惯生死的职业医务人员，沉默地看着地面，眼睛是红的。

美女妈妈跟在他们身后，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只让人觉得上帝为何如此狠心。

我们一屋子的患者，不约而同地仰头去看天花板。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3:31

22、

整个治疗过程中，最艰难的时刻，不是病痛，不是恐惧，更不是化疗带来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而是把生病的消息告诉年迈的父亲，让他为最坏的可能做好思想准备。

他的发妻殁于癌症不足10年，他的妹妹也刚刚因癌症过世。

那一刻我发现，老人的心的破裂，是悄无声息的，就在你眼前，静静地碎成片片，没有泪水，只让你看到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世间最大的绝望，莫过于此吧。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3:59

23、

手术后不久的一天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是闺密Winnie打来的，“我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我爸妈刚从纽约赶回来，我在开车，他们要跟你说话。”

Winnie的父母是中医世家，近些年一直在纽约行医，偶然回北京采购饮片，一般不接待病人。Winnie早跟我说过，要他们接治我。

伯父伯母抢着电话说，“你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们来了，我们会帮助你的，你一定要想开。”

总是这样，别人对我的担忧远远超过我自己。他们把担忧都承负了，没有剩余的担忧让我来分享了。

老中医诚实地告诉我，中医无法治愈癌症，但可以用提高免疫力的办法来辅助减轻放疗和化疗带来的副作用。

那个时候，牛蹄筋汤正火遍华夏大地。

整个治疗过程中，我定期去扎针灸，每天吃老俩口给我配置的中药。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4:14

24、

化疗方案是肿瘤医院专家会诊出的，因为是典型案例，没有什么悬念，很快就写好了。

在陈大夫的建议下，我把它发给美国的一位朋友，他们夫妻俩开办着一所癌症治疗中心。

我早年的美国男朋友也把方案要过去，给他的爸爸看，老爷子是肿瘤专家。

大家都同意这个方案，一共做6期。

我只坚持了4期。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4:32

本帖最后由 小巫 于 2010-10-26 13:13 编辑

25、

化疗期间，恰逢我做电视节目最密集的阶段。

第二次化疗刚结束，晚上洗头的时候，头发一大把一大把地掉下来。我立刻去理发店全部剃光，然后戴上早已准备好的各式花色头巾，招摇过市。

放疗期间我结交了一个病友，她是先做化疗后做放疗。头发也没有了，戴了一只假发套。她问我要不要知道哪里有好的假发卖？我说不必了，我不喜欢身上有假东东，而且发套太热了。

不明就里的观众以为我在引领时尚新潮流呢。很久之后都有观众问我，你怎么不戴花头巾了？

化疗结束后，我的头发慢慢长出来。第一批头发是密密的小卷儿，像非洲人。

见到张元就拉着头发给他看，瞧，跟你的头发有得一拼。

张元则深情地望着我，深沉地向屋子里其他朋友宣讲我的壮烈事迹，我赶紧告诉他——拜托，没有那么悲壮啦！

我们还可以坐在一起喝酒，吃他亲手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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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4:48

26、

第一次化疗，没有什么反应，一边儿跟妹妹一起看《断背山》一边儿给她讲解。
还发现李安给Jake Gyllenhaal拍了好多漂亮的大特写，有几个镜头颇像俺老公。

恶心是从第二次开始的，第三次更严重一些，第四次则什么止吐药都不起作用了。

福宝妈和昊佳妈轮流来陪床，扶着我，带着满身的管子，趴在马桶上，吐个昏天暗地。

当时为了有一些体力，勉强吃一些东西，吃不下别的，只能吃巧克力、西瓜和医院送来的白米饭。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看到巧克力、西瓜和白米饭，只要闻到它们的味道，尤其是看到堆得圆圆的白米饭，就会恶心。

至今我不吃巧克力和西瓜。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5:08

27、

化疗结束后那个“十一”长假，老公放我独自一人回纽约，我的第二故乡。

住在好友Lucas在St. Marks Place附近的狭小公寓里，我睡大床，Lucas睡沙发，或者他去上城朋友家睡，留下我和他的大狗狗Mable。

和Lucas是将近20年的好友了，他来自台湾。当年我离开纽约时，恰逢他离开耶鲁大学所在城市纽黑文，移居纽约，于是他承接了我的房租契约，继承了我大部分的家当，还帮我照看了几年我寄存在纽约的东西。

Lucas在St. Marks Place开了一家烫面饺子馆The Dumpling Man。他每天陪我逛街看电影吃小馆泡酒吧，重温我们原来在纽约的欢乐时光。

Lucas跟蔡国强先生是至交，他把我推荐给蔡先生，让我担任奥运会开幕式蔡先生这一部分的总制作。

转年蔡先生来北京给我打电话，盛邀我加入他的团队，给他当Producer。但我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如此高强度的工作，我只能婉言谢绝。

奥运会开幕式当天晚上，看着电视里播出的盛大焰火，心里不禁有一丝丝遗憾。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5:25

28、

纽约过后南下去华盛顿，住在我最亲密的美国朋友Ed家。

看过《给孩子自由》的朋友大概有印象，当年我丢下正在吃奶的儿子，去美国参加的那场婚礼，就是Ed的。

Ed在白宫供职多年，曾任阿拉斯加州首席检察官，后来回故乡芝加哥做律师事务所合伙人，911后毅然放弃高薪的律师工作，回到白宫，协助组建国土安全部并任要职。

我在他家逗留期间，他特地请了半天的假，为一个盛大的晚会做准备。晚会在他家庭院里举行，来了将近100个客人，包括州长、议员和国土安全部部长等身居要位的人物。

我是这个聚会上的guest of honor。

我在Ed家发现了一本厚厚的书，题目叫做500 places you must visit before you die——你生前必须游历的500个地方，其实就是一本世界各地景点大全。

我捧着这本书，笑说，这个作者肯定没有靠近过死亡。因为人在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不会再贪心去做没有做过的事情，而是仅仅想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跟自己所爱的人待在一起。即便已经知道我还能活很久，我也还是特地来探访最亲爱的老朋友，而不是去陌生的地方。

Ed说他看过一出话剧，说一个小女孩患了不治之症，马上就要离开人世。天使来告诉她生命还有最后一天，让她好好安排。

接下来的剧情出乎观众意料，小女孩还是按照以往的作息规律起床，穿衣，吃饭，散步，午睡，跟家人在一起阅读，游戏，说笑。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全部是她平常做的一切。

但是渐渐地，观众的眼泪就都流下来了。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5:42

29、

看过《让孩子做主》的朋友也许记得，我心目中的死神是年轻英俊的白马王子，而不是灰暗阴险的the grim reaper。

每一个诞生都是上帝对人类的信任，每一次死亡则也是上帝对人类的厚爱。

再次和死神手拉手海滩上漫步，这个帅哥很迷人，我没有感到过害怕。

因为死亡带给我们的是爱。

接近死亡让我们懂得爱。
也让我们收获爱。

你们大家给我的爱，给了很多很多。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5:59

30、

我的hero，是给我Wee Witch外号的Tex McCrary。他从40岁起，身患多种癌症，顽强地活到92岁。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6:17

31、

德国朋友来北京，谈起他母亲患了同样的癌症。

问我，当初你有什么感受呢？愤怒吗？有没有觉得生活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吗？

我说，没有呀，没有愤怒，甚至感到很幸运，老天已经很照顾我了，预后那么乐观，不是很要命的那种情况，我很知足了，还能奢求什么呢？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6:35

32、

另外一个德国朋友，大概因为年轻，还没脱离愤世嫉俗的阶段，对我一天到晚溢美之词溢于言表很是不解，他告诉我一句德国谚语，“不要在傍晚之前赞美这一天。”

我说，我在每天刚睁开眼睛时就开始赞美这一天啦！

他问为什么？
我说，很简单，我还活着呀！活着就是美好，就值得赞美呀！

他接着问，你怎么知道这一天的体验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我说，没关系呀，所有的体验都是好的，无论正面体验还是负面体验，都是有意义的。负面的体验尤其有意义，它是来帮助我成长的。（比面临死亡更加负面的体验恐怕不多吧？）

他又问，这是佛教（Buddhism）的观点吗？
我说，我不信教，也不愿意給自己贴上任何宗教的标签。如果一定要归类，那就叫做“癌症主义”（Cancerism）吧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6:52

本帖最后由 小巫 于 2010-10-26 10:56 编辑

33、

今年一个英国闺密在家里办聚会，庆祝她来中国20周年。

我穿着吊带裙参加聚会，一个西班牙女人看到我锁骨下化疗壶插入口的疤痕，惊叫一声，掀开衣领给我看她身上一模一样的伤疤，详细问了我当时的情况。

然后捧起我的脸，亲了又亲。

她是3年前经历这一切的，目前在缅甸、柬埔寨地区进行艾滋病干预工作。

[attach]5568[/attach]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7:08

34、

这5年来，我又陆续出版了4本书，写了好多文章，办了好多讲座，日子过得很充实。

但我最基本的生活目标只有一个：好好地活下去，陪着我的孩子长大。

改变之一是成为素食者。

改变之二是能推掉的工作就推掉，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最重要的事情是陪伴家人。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7:27

35、

整个事件过程中，最受伤害的，不是我，也不是我老公，而是我儿子。

为什么没有包括女儿？因为当时她太小了，才2岁，没有清醒地意识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子5岁了，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画过一幅画，病房中，病床大大的，旁边很多仪器，床上躺着小小的妈妈。

化疗回家，见我昏睡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儿子扑倒在我身边哭。

一切治疗结束，生活归还原样后，儿子却无法还原了。每天他回家来，如果见不到我，就会不停地给我打电话，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告诉他10分钟，他会在1分钟后又打来电话，“你还有几分钟回家？”而后再打，再问，再打，再问，直至我回家为止。

这个伤痛极其深刻，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来帮助他疗伤、康复。去年一个机会，感谢《爱心树》这本书，感谢P.E.T.这门课，让小伙子毫无保留地宣泄了积郁已久的情绪，这是最彻底的一次therapy。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7:47

36、

看过《跟上孩子成长的脚步》的读者，大概对后记有印象。结尾的时候写了一段故事，今天放到这里，作为本文的结束。

一天夜晚，我们开车行走在去海边度假的路上，望着满天繁星，后座上的儿子突然开口问我：“妈妈，你看见你的妈妈了吗？”

我没有反应过来：“嗯？你说什么？”
“那些星星，里边有你的妈妈，你看见她了吗？”
“哦？”
“你不知道吗？每个人死了之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保持声音的平静，不让儿子觉察出我的满眶热泪。

小人儿继续说，“我帮你找一找。你觉得哪颗星星是你的妈妈，就是哪颗星星。
“真的？”我还是说不出话来。
“对啊。我找到了，你看见了吗？你猜猜哪个是？”
“我看见了，是不是那边最亮的一颗？”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就是那颗。你妈妈的妈妈，就是你的姥姥吧？”
“对。”
“就是我的granny，她也在天上呢。”
“是吗？”
“我已经找到她了，你找到没有？”
“是不是中间那颗最亮的星星？”
“对！你看，你妈妈，还有你妈妈的妈妈，都在天上呢。她们一直跟着我们。”

我们一起看着那些星星，冰冷的天空突然变得温暖起来。

六岁的儿子，经历了同龄孩子难以想见的磨难，甚至跟着妈妈一起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他过早地目睹了死亡的力量，过早地思考了死亡的含义，却仍然充满爱意和遐想地诠释生命。

置身于当今制造“神童”的躁动潮流当中，我暗自庆幸身边成长着这么一个善良敦厚、爱心丰盈的——人。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08:27

本帖最后由 小巫 于 2010-10-26 10:37 编辑

帖子全部发完了，谢谢朋友们的合作。

和你们一起分享我私人的五周年。

[attach]5567[/attach]
作者: 其乐无穷    时间: 2010-10-26 10:16:32

本帖最后由 其乐无穷 于 2010-10-26 10:19 编辑

:F::F::F:

我是沙发:lol

话说病由心生，小巫现在的心态，一定会远离癌症阴影了，再次祝贺

:F: :F: :F:
作者: 心的旅程    时间: 2010-10-26 10:19:36

赶早不如赶巧
作者: 爱无言    时间: 2010-10-26 10:22:08

死亡的话题...
作者: 燕子    时间: 2010-10-26 10:23:50

:F::F:好的心态能战胜一切病魔！
作者: 心的旅程    时间: 2010-10-26 10:24:14

还没看完。热泪盈眶！可惜我这里献不了花。

太不容易了。

惟有祝福！
作者: 明月出天山    时间: 2010-10-26 10:25:54

:F::F::F::hug::hug::hug:

说不出什么来。只记得前两天看到的一句话：在复杂的世间学习坚强。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0:33:59

刚才光顾着发文字，忘了贴照片，这会儿贴上来了。
作者: 豆娃娘    时间: 2010-10-26 10:37:38

:F::F::F::F::F:
作者: 权妈    时间: 2010-10-26 10:40:08

本帖最后由 权妈 于 2010-10-26 11:29 编辑

要不是你的这篇杂记，都根本想象不到你经历了这么多。:F::F:
作者: 筱一    时间: 2010-10-26 10:43:55

看得我眼泪花花的，感谢神让我此刻看见。我，昨天刚手术，同样的部位，很幸运我是良性，门诊手术就好了，但，有过很多同样的心境！
作者: 敬听    时间: 2010-10-26 10:45:23

几度泪湿:heart

笑谈苦难的背后是一颗怎样坚强明媚的心啊！:F:
作者: 杉林中    时间: 2010-10-26 10:47:31

:F:   癌症是生命力最有分量的礼物！:heart
作者: 达达    时间: 2010-10-26 10:50:40

照片儿太美了！

祝福！
作者: 龙珑    时间: 2010-10-26 10:57:53

:F:
作者: 朵云妈妈    时间: 2010-10-26 11:15:23

谢谢小巫！
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我看了你的记录后的心情。唯有深深的，深深的祝福！:F::F::F:
作者: 添顺的妈    时间: 2010-10-26 11:18:36

小巫，你这段要是出书，我一定去买一本，放床头！

你要是不出书，我会打出来，还是放床头！

谢谢并祝福！:F::F::F::F::F:
作者: 京京妈    时间: 2010-10-26 11:19:48

祝福小巫!
:F::F::F::F::F::F:
作者: sara    时间: 2010-10-26 11:21:12

疾病是礼物.这句话由生病的人说出来.做出来.
这一切本身,就是给俺们的礼物.
作者: 楠妈    时间: 2010-10-26 11:27:20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尧尧妈    时间: 2010-10-26 11:32:01

:heart
作者: 拂晓    时间: 2010-10-26 11:37:07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拂晓    时间: 2010-10-26 11:39:12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乐乐妈_棒棒糖2    时间: 2010-10-26 11:42:59

说不出来的感动! :heart:F:
走过这样一段人生旅程, 后面该会有着怎样的丰盈和美丽在等待着!
无限祝福!
作者: 小篮子    时间: 2010-10-26 11:45:48

看着心疼得感觉:'(
作者: 正平的妈妈    时间: 2010-10-26 12:09:56

热泪盈眶。:F:
作者: 心的旅程    时间: 2010-10-26 12:18:56

看完了。

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那么，特别的五年；那么，特别的历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39楼写完了。云淡风轻的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它的沉重，却又在心里留下那么多沉甸甸的东西。这是我毕其一生要去努力思索实践的路程！

谢谢小巫给我们的分享！
作者: 阳阳宝宝    时间: 2010-10-26 12:25:41

为了跟这个帖子，特意注册进来。
我更爱你了，坚强乐观的小巫!
作者: 木槿    时间: 2010-10-26 12:50:05

谢谢小巫！

惟有祝福！:F:
作者: 春飞雪    时间: 2010-10-26 12:55:58

:F::F::F:
祝福小巫。。。。。
还记得当年听别你生病时，那个惊鄂啊。。。
作者: 玉冰    时间: 2010-10-26 12:56:53

我第一次接触你的书，是4年以前。那时你刚做完各种手术。我喜欢你的文字，我查阅网上你的资料，结果非常震惊，也非常敬佩。

从那时起我就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你。每当发现你多出一本书，多上一次电台，我就再为你的坚强勇敢感动一次，也为你顽强的生命力祝福一次。

一直到今天，我看见你亲笔写下的五年纪念，跟着你回顾当初的点点滴滴。心里那份震撼，仍如当年一样。心里那份敬佩，仍如当年一样。心里那份祝福，仍如当年一样。

爱你，小巫，我今生的第二个让我成为粉丝的人。第一个人，是我的爱人；第二个人，就是你了。愿今生今世一直做你的粉丝，愿我们一起健康快乐再活50年。(那时候，我们都几乎是百岁老妖精了，哈哈！)
作者: 山那边    时间: 2010-10-26 13:07:14

刚看了最后几篇，不禁泪流满面。
虽然很多事情都是知道的，可是还是忍不住。

不过，醒悟一件事情，泪水并不代表悲伤，而仅仅是感动。

就象小巫说的，有感动、会流泪表明我还是有血有肉的人。
作者: 犇妈    时间: 2010-10-26 13:12:28

感动 心疼
带着泪水
轻轻的微笑
怎样坚强博大的心
才能写出如此的文字

除了祝福，还是祝福
作者: 神秘眼神    时间: 2010-10-26 13:15:13

:'(:'(:'(
作者: 小巫    时间: 2010-10-26 13:15:22

感谢大家的祝福！

有没有人看着前半部分哈哈大笑的呀？

那个时候很多经历的确很搞笑，并非全部经历都如外人想象那样凄惨的。
作者: 闻闻妈    时间: 2010-10-26 13:16:42

还没开始读，先拥抱一下！再慢慢看：）
作者: 其乐无穷    时间: 2010-10-26 13:20:27

本帖最后由 其乐无穷 于 2010-10-26 13:22 编辑
感谢大家的祝福！

有没有人看着前半部分哈哈大笑的呀？

那个时候很多经历的确很搞笑，并非全部经历都如外人想象那样凄惨的。
小巫 发表于 2010-10-26 13:15


其实我就是。

但看到大家的留言都这么多眼泪和感动，吓得我以为自己没有同情心，不敢说话了。:L
作者: 容宝妈妈    时间: 2010-10-26 13:21:03

:F:
看得泪水涟涟，我也几度望向天花板。上周五下午Ben老师的演讲，没想到你是翻译，好几次想走近你跟你说说话，甚至拥抱一下，可惜我还是太腼腆了。:$

在这里:hug:吧，亲爱的小巫！
作者: 敬听    时间: 2010-10-26 13:24:55

感谢大家的祝福！

有没有人看着前半部分哈哈大笑的呀？

那个时候很多经历的确很搞笑，并非全部经历都如外人想象那样凄惨的。
小巫 发表于 2010-10-26 13:15

我看了哈哈大笑，但感动的气场太浓，没敢直说，怕破坏了气氛，挨砖;P

2、3、4、6、7、8、9、10、14、15、18楼，不是让我会心一笑便是哈哈大笑:F:
我可能笑点儿比较低;P
作者: 犇妈    时间: 2010-10-26 13:29:52

73# 小巫
哈哈大笑是没有
笑是有的。。。
笑了之后
觉得佩服到不行
作者: 童童妈    时间: 2010-10-26 13:35:12

敬佩，感动，祝福……
作者: 阅阅妈    时间: 2010-10-26 13:43:51

看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下来了，祝福你，小巫！
作者: 马虎    时间: 2010-10-26 13:48:30

:hug:
作者: 楚朦    时间: 2010-10-26 13:50:32

本帖最后由 sinopeak 于 2010-10-26 16:21 编辑

:F::F::F::kiss:感动！羡慕你的心态，有力量的人。
作者: 山那边    时间: 2010-10-26 13:51:34

我错了，应该从头往后看。

我看第一页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哈哈大笑。

充满了巫氏幽默，没有一点强颜欢笑的感觉。

突然醒悟，这就是生命力吧！
作者: 东东妈妈    时间: 2010-10-26 13:51:38

祝福:F:
小巫的好心态，是我现在需要好好学习的
作者: 豆田    时间: 2010-10-26 13:57:43

无限的祝福，给我们爱的和爱我们的人～～～～～
作者: 六木    时间: 2010-10-26 14:07:41

在大李的博客才得知小巫得病这个事情（昨天）
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看到这些文字
不禁内心感叹：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的人儿呀~···”
作者: 闻闻妈    时间: 2010-10-26 14:13:29

在办公室看的流眼泪了。
乐观的生命力强大的女人！
感谢老天爷让我认识了你！:F:
作者: 绿袖    时间: 2010-10-26 14:28:31

祝福小巫，这个精彩的银儿！:F:
作者: 夕颜    时间: 2010-10-26 14:32:51

热泪盈眶，死亡这个话题，经历了，也是一份礼物
作者: 顺心妈妈    时间: 2010-10-26 14:33:11

笑出来好几次，也哭出来好几次。最纠心的是为Sam。

祝你们一家都好。
作者: 心舒    时间: 2010-10-26 14:34:41

:F:
作者: 红蝈蝈    时间: 2010-10-26 14:47:02

:F:
作者: 啤酒泡泡    时间: 2010-10-26 14:51:52

在新浪博客上看到关于小巫病情的事~我知道偶像一直很坚强~
作者: 书香    时间: 2010-10-26 14:58:10

:F::F::F:
作者: 暖暖    时间: 2010-10-26 15:05:28

看的我泪眼模糊......
祝福坚强的小巫！
作者: 小颀妈妈    时间: 2010-10-26 15:06:15

:F::F::F::hug::hug::hug:

说不出什么来。只记得前两天看到的一句话：在复杂的世间学习坚强。
明月出天山 发表于 2010-10-26 10:25

不，我们不需要学习坚强，感受自己就好，管他坚强也好，软弱也罢。
作者: 小颀妈妈    时间: 2010-10-26 15:08:29

祝福你，亲爱的小巫！:heart :F:
作者: 栋妈    时间: 2010-10-26 15:10:20

祝福小巫！
作者: 书香    时间: 2010-10-26 15:12:45

前面我笑了，后面我哭了。。。。。。。
祝福你，小巫！愿幸福永远陪伴着你:F::gift:
作者: 一米妈妈    时间: 2010-10-26 15:16:09

祝福: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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